寿司之神

2012年06月13日 10:03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王大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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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你决定好职业，你必须全心投入工作中，你必须爱自己的工作，千万不要有怨言，你必须穷尽一生磨练技能，这就是成功的秘诀，也是让人家敬重的关键。”

以上的话来自小野二郎，他是世界上最年长的米其林三星大厨，今年87岁。米其林三星的评判标准很简单：为了吃到此料理，值得专程前往。而二郎的寿司店位居银座办公大楼的地下室，只有10个座位，一般需要提前一个月订位。

山本益弘是美食作家，出版过好几本餐厅指南，吃过东京的每一间寿司、荞麦面、天妇罗和鳗鱼饭餐厅，但在这几百间餐厅里，二郎的寿司傲视群雄。每个人第一次去二郎的寿司店都会紧张，山本也不例外。

二郎制作寿司时表情严峻，他的出品也非常简单，采用定制菜单，只有19个手握寿司加一个蛋卷，价格取决于当日选用的食材，每人3万日元起。可是世界各地的名厨在吃过他的寿司后，都会惊叹这么简单的东西，味道怎会如此有深度？

这要从凌晨的筑地市场说起。寿司店的一天从那里开始，以前是二郎亲自来挑选海鲜食材，现在则由祯一来完成。每天早上他停好奥迪，骑着自行车来到这个日本最大的海鲜市场。经过多年的交往，这里的供货商与二郎的寿司店建立起了一种超乎想象的互信关系，他们无一不是各个行业最顶尖的专家，卖鲔鱼的只卖鲔鱼，卖虾的也只卖虾，他们只要用电筒照一照海鲜身上切下来的肉，就能辨别肉质的鲜美程度，而他们也总把最好的货卖给二郎的寿司店，正如大米供应商所言：“别人是做不出二郎那样味道的米饭的。”事实上，二郎的寿司上桌后，饭团保持的是人体的温度。

食材准备妥当，接下来全看手艺，从醋米的温度，到腌鱼的时间长短，再到按摩章鱼的力度，小野二郎依然亲自监督。他目前则负责最后的捏制，这类似于画龙点睛之笔，对力度和手法有着极高的要求，但他却认为自己只完成了寿司上桌前最后百分之五的工作。

他所说的另外百分之九十五的工作，包括了一个学徒入门后的拧热毛巾到学习用刀和料理鱼的过程，这往往需要10年的时间，接着才有资格煎蛋。只有在得到二郎“这才是应该有的样子”的评价时，你才真正成为一个职人。

山本用一句话形容二郎的寿司：极简的纯粹。伟大的厨师有5大特质，一是对待工作认真，维持最高水准的表现；二是他们一心提升自己的技艺；三是爱干净；四是求好心切，他们是领导者而非合作者，最后他们必须怀抱热情。这些特质二郎全部具备，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也为自己的“职人”身份而骄傲，他跟40年前的惟一区别是戒了烟，但他现在依旧会在梦里捏寿司，新点子多到半夜把自己惊醒。

小野祯一是二郎的长子，也是传统上的继承人，他年轻时曾想过当战斗机飞行员，可由于近视只好作罢，随后他又爱上了飙车。19岁时他回到父亲的店帮忙，如今他已52岁，父亲还没退休。他认为父亲的寿司店并无秘方，只是每天不断地磨练，二郎每天重复同样的程序，甚至会从同一位置上车。他不喜欢假日，假日对他而言太漫长，他只想尽快回去工作。

二郎的次子小野隆开设了六本木分店，从那天起，父亲就跟他说：“你无家可归了，六木本就是你的最终归宿。”这正如二郎自己的人生，在他7岁的时候，就有人跟他说：“你无家可归了，所以现在开始必须努力工作。”

二郎终归会退休，人们担心长子祯一尽管技艺已能与父亲看齐，但由于父亲的影响太大，他必须做出好于父亲两倍的寿司才能得到承认，但益弘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当米其林的审查员第一次来到二郎的寿司店时，为他们捏寿司的不是别人，正是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