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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症患者独白:我是怎样好起来的

2011年12月21日 16:24
来源:果壳网 作者:我要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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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一片已经干涸了5年的河床,死一般的寂静和燥热,一旦有清泉流过,仍会变回肥沃的土地,汩汩流水声、微生物、鱼虾、水草、饮水的小鹿、捕鱼的小熊,河边的灌木,所有代表生命的东西,都会回来。我不过是为空虚的头脑注入一点滋养,然后,一切开始自行运转。我在书中并未找到克服拖延的良方,但是得到了两个重要启示:一是我对自己的了解少得可怜;第二,拖延,正是要提醒我这一点。从此出发,我开始了对价值观进行彻底反思和重建的过程,一段自我探索之旅。

现在回头看,我当时对自己进行的,是一场笨拙但有效的认知治疗。觉察和记录自己的想法,挖掘自己行为和情绪背后的信念,以及信念背后的信念,有意识地寻找看待问题的不同角度,诘问、辩论、思考、沉淀–就像一个游戏,我对自己兴致勃勃,像第一次认识自己和这个世界一样,每天都有新鲜的发现。原来我对自己和世界有着那么多严苛的、不切实际的要求,原来我头脑中存在那么多未经检验的逻辑,原来我一直用别人的眼光看问题……那么多习以为常、奉若真理的观念,那些把我吓倒、让我辗转反侧的观念,它们是否真的如看上去那般正确和不可撼动?比如:

世界是公平的(或不公平的,一样)
  我应该优秀
  我应该谦逊
  我应该努力
  我的工作成果代表了我本人
  对自己宽容会导致堕落
  每一天都应该有进步
  没有目标是不对的/我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

对“人是不是一定要有人生目标”、“没有目标会怎样”的思考,卸下了我一个沉重的负担。我曾经数次有过各种目标,它们是别人眼中的好人生,然而,要么无论怎样逼迫自己也无法做到,要么做到了也不觉得满足,然后我陷入了迷惘,没有什么是值得追求的。但是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呢!没有目标我如何行动呢!这些念头令我痛苦不堪,直至我发现,与其徒劳地寻找一个永恒正确的目标,不如立刻接受自己没有目标和不知道要什么这个事实。“如果我没有目标会怎么样呢?”在审查了那些关于目标的陈词滥调之后,我的结论是,不会怎么样–至少是与现在一样,区别是,没有了“我不应该”的痛苦。

当我允许自己漫无目的地生活时,当我允许自己随波逐流、“应付事儿”时,效率似乎一点点地回来了,而且诡异的是工作质量并未因此下降。家庭治疗大师萨提亚说过这样一句话:“对自己多一点珍爱,就会对别人少一点要求。”当我开始关心自己的内心、照顾自己的需要时,周围的环境也显得不那么冰冷了。在平淡琐碎的工作、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我也慢慢地找到了乐趣和成就感。从前那个眉头紧锁、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怒气冲冲的人正在渐渐远去。

那些阅读和思索的时光,陪伴我平稳地经历了工作中不可避免的重大挫折,忍耐下因为各种病痛频繁出入医院的煎熬,自我控制感和力量感渐渐回到我身体里。2010年一月的一个下午,当坐在候诊室里看书等待的时候,我品尝到了一种从未享受过的滋味:平静。随后在诊室里,大夫告诉我:第一,“ca待查”什么的,不用担心,确定是良性的;第二,不光是良性的,而且在还未使用药物的情况下,它正在缩小,连手术也不用了。“是你自己的免疫系统在起作用!”大夫说。走出医院,我大哭,第一次觉得生命原来也待我不薄,自己原来如此坚强。

冬夜的星空下,我第N次地仰起头,却第一次看见了头顶的猎户星座。不知它已闪耀了多少亿年,但却是第一次以一个明晰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眼里。原来我一直活在对过去的悔恨和对未来的恐惧中,却始终错过了当下–这惟一可以把握的真实的存在,这一刻美丽的星光、城市的灯火、熙攘的人群和身旁的爱人。

我是谁

如果这样平静美好的状态继续下去,如果我可以一路淡定明智,是否会成为一个完美的我,名叫“我已经好了”?

随着自我探索的深入,我拖延的深层机制——强烈的内心冲突,也渐渐浮出了水面。精神分析家霍妮做过一个经典的比喻:(神经症患者)就像在开车时同时踩住了油门和刹车,结果是外表毫无动弹,内心早已精疲力竭。我的拖延,可以说是现实、稳定、追求完美和安全的我,与理想化、不安分、喜欢独特和冒险的我之间长期械斗、两败俱伤的产物。过去一年来的自我调整,让头脑中曾经无处不在的严厉的批评者暂时偃旗息鼓,内心达成了暂时的和谐,同时,也让那个倔强的内在小孩得到了喘息和成长的空间,发掘和实现自身潜能的愿望渐渐苏醒。梦想这个玩意,招之不来,挥之不去。2年阅读80多本书的成绩,论速度只能算一般,但已足以酝酿一个习惯、一个爱好,甚至一种使命。“人不是非得有目标”这个念头,曾让我得到解脱,然而当我不再纠结于是否应该有一份奉献终身的事业时,梦想回来了,同时带来了巨大的焦虑和对眼前生活的厌倦,和我的老朋友拖延。我重新面临艰难的抉择:是否要打破眼下安全的平衡,是否要将自己投入令人恐惧的不确定之中?

理性曾经拯救了我,但是现在我想要它稍微休息一下,听听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2011年5月,我走进心理咨询室,寻求专业帮助。别人问:你复发了吗?我只好回答:地狱有十八层呐。实际上,正因为我有过如此的心路历程,更明白自己身上正在发生什么。今天的我更懂得调动一切可用的资源,来帮助我踏上新的旅程——这也是与“战拖会”同伴们相处的过程中学会的。我为我曾独自走过最艰难的日子而自豪,也为自己学会敞开心扉,寻求帮助和理解而欣慰。

在咨询室里,我一次次地回答咨询师“你现在有什么感觉”的提问——为什么我在这一刻眼眶红了,为什么这一刻语带兴奋——一次次地克服抗拒和逃跑的愿望,去体会自己当下的情感。我曾经接纳了自己的软弱和恐惧,现在面对奔涌而出的野心和攻击性,我该怎么办?

我想大部分人都可以理解,成长乃是贯彻终身的使命,那又有什么理由认为居然有人,即使是一个“好起来”的人,可以幸免于成长的烦恼?卷土重来的拖延与焦虑,在合适的时候,提出了永恒的问题:我是谁?

我再次决定追随自己的命运,也为这个故事,留下一个开放的结局。我始终没有变成一个“高效”和“成功”的人——虽然这曾是我对“好起来”的想象。我收获了一些更奢侈的东西——对自己感到坦然的信任和欣赏,对未来怀着忐忑又坚定的心情。我的人生轨迹已经不可逆转地改变,又或者,这一切不过是自然发展的结果。就像那条从干旱中幸存的小河,她只遵循大自然和生命的规律,无论一开始有怎样的图纸和规划,河水只会顺着土地的高低起伏流淌,形成浅滩、瀑布和深潭。只要生机勃勃,绿意盎然,是否是当初设想的样子,还重要吗?

 

[责任编辑:何宇达] 标签:认知治疗 拖延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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