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观前街

2011年09月29日 14:46
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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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的观前街，如今是越发的热闹了。特别是华灯怒放的时候，红男绿女的，更是如潮如涌。

第一次来苏州，就到了观前街，因为早在陆文夫的小说集《二遇周泰》里，就知道观前街很有名。是1979年的夏天，天热，人远不如眼下这样多，也没有眼前这样的华丽的街灯，感到挺亲切，有些像北京的大栅栏和王府井，却因多了一座玄妙观而多了几分异样的味道，大栅栏和王府井虽然和它一样热闹，唯独少了这样一座寺庙的香火，也少了观前那几株银杏树带来的一抹抹明亮的金黄。

转眼32年过去了，来苏州次数不算少，每次都会到观前街来，其他游览的地方可以尽量避免重复而不停地变换，观前街却是保留节目。虽然观前街老字号鳞次栉比，每一次来，要去的总是乾泰祥和采芝斋，仿佛是保留节目中的华彩唱段，百听不厌。其实，去那里的目的很简单，又明确。去乾泰祥是给老婆买真丝围巾，去采芝斋是给儿子买粽子糖。乾泰祥和采芝斋都是老字号，其地位类似北京的瑞蚨祥和稻香村，历史悠久，有信誉，又极具地方特色。出来逛一趟苏州，总要给家人带点儿东西，乾泰祥和采芝斋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很多事情，形成了一种惯性的习惯，也就容易没有了第一次的喜悦，而如同脚底下走出来的泡，远不如脸上点出的美人痣那样惹人喜兴了。

记得前年的夏天到来之前，我去苏州，到观前街，还是惯性地走进了乾泰祥和采芝斋的大门，还是买了真丝围巾和粽子糖。暑假马上就要到了，想儿子在美国读书两年没有回来了，暑假要回国，正好多买点粽子糖给他吃。第一次吃粽子糖的情景好像还在眼前，欢喜的吃不够。他已经好多年没吃过粽子糖了，重现拾取童年和少年记忆的味道，会让他有一份意外的惊喜。

暑假里，儿子回来了，住了一个多月，又回美国了。那一包粽子糖纹丝未动，他竟然一粒都没有吃。并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而是日子悄悄改变了一切，我把粽子糖当成了过去岁月里的一只小船，以为它还可以荡漾在过去的河水中，不知道逝者如斯，习惯更成不了双桨，小船早已经在那里搁浅，甚至如糖一样早已经融化在以往的岁月了。想想自己都已经退休，儿子都已经到了我第一次来苏州时的年龄，早已经不是一块糖就能够哄得高兴的孩子。

前几天，又去了一趟苏州，又忍不住去了一趟观前街，不由自主地又走进了乾泰祥和采芝斋的大门。这么多年过去了，连观前街的模样都大变了，这两家的门脸和里面的摆设，还是老样子。这样如同老朋友一样的老样子，让我的心里很舒服，世事再如何变化，它们依然如故，礁石一般，屹立在流逝的日子和被我们淡忘的记忆里。在乾泰祥，买了两条真丝手绘围巾，一条色块抽象，一条花卉写实。在采芝斋逛了一圈，又看到熟悉的粽子糖，只是看了看，挤出拥挤的人群，空手出门。多少有点儿伤感，心想，这一次，观前街不属于儿子了。

回到家，老婆看看那两条围巾，挑出那条抽象色块鲜艳的，我以为她沉不住气立刻就戴，她说这条年轻人一定喜欢，带给儿子的媳妇吧。夏天，她要去美国看望儿子一家，日子其实还早呢。当家长的心，总是惦记着孩子，千条江河归大海，什么事情都能够归顺到孩子那一头去。

说到底，就像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一样，观前街还是和儿子有着千丝万缕扯不断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