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看到一则新德里地铁整顿男士进入女士车厢的新闻，那些窜入女士车厢的男人被揪出来，车厢里的女士也在气愤地拍打他们，被揪出来后，那些男人还在车厢外面被勒令做下蹲运动。短短的闹剧一样的一小段让人忍俊不禁，而我之所以更感兴趣是因为前些日子刚去印度开会，正好乘坐过印度地铁，享受过“Womenonly”的待遇。

这次去德里是参加亚洲人口学会举办的第一次亚洲人口大会。十多年前在孟买国际人口学院学习时，曾经到过德里游学，所以这次算是故地重游。跟第一次来这里的一个很大不同就是现在有了地铁。开会时间虽短，我还是决定趁开会的间隙去体验一下印度地铁。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我和两位苏州大学的老师决定一起乘地铁外出，他们事先已经查好了地铁路线。11月的德里气候宜人，不冷不热，从开会的地方走不远就到了地铁站。跟着他们从入口下到地铁站台，忽然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站内很现代很干净，而且墙壁上的装饰充满艺术气息，仿佛地面上的印度是另外一个世界。

地铁按路程远近计价，地铁票是一个蓝色的小圆牌，进站时刷一下，出来时投进去，非常方便。除了能在列车上看到五颜六色的纱丽和形形色色的印度人以外，觉得德里的地铁跟北京没有很大区别。最大的不同就是德里地铁设置了专门的女士车厢，一般是在地铁的头一个或前两个车厢，专供女士乘坐。女士可以进到男士车厢，但男士是不允许进女士车厢的。

大概由于是英国殖民地的缘故，印度社会沿袭了很多英国的女士优先的习俗。虽说这里的妇女地位不高，还有很多陋习，但公共场合里“ladyfirst”的文明却随处可见。我当年在孟买学习时就对此有深切体会：孟买郊区到市里的火车也设有专门的女士车厢；印度的长途车上有半边的座位是为女士预留的，只有当女士坐不满时，男士才可以就坐；在孟买时，也有很多场合，当男士们排队等候时，女士可以被安排坐着等，而且通常比排队的男士先拿到等待的东西。一直生活在男女平等的理念下却从来没有因为性别被特殊照顾过的我，曾经由于这些种种的优先而对印度社会心生好感。

令我欣慰的是，德里的地铁也在沿袭着这样的传统。我跟另一位女老师当然要好好享受自己的特权，理所当然地去了女士车厢，那里的确比男士车厢松快得多。去的时候还好，因为下班高峰时间还没到，普通车厢也不拥挤，在女士车厢和男士车厢相连的地方，我们还能跟同去的男老师聊天。回来时一进地铁站，我们就感觉到氛围完全不同，地铁里挤满了人，根本没有队形。车进站，我们两位女士很顺利地钻进女士车厢，却见那位并不高大的男老师在人流里被裹挟着进了旁边的车厢，然后就完全不见了踪影。下车时，车门换了一个方向，我们俩下来了好半天，还没见那个男老师出来。我们担心他可能挤不下车，就在地铁要开走的前几秒钟，那位男老师像从地铁里被抛出来一样，一下子窜出很远。他稍稍站定，然后捂住胸口大笑起来。等他终于笑够了，才解释其他人得知他要下车之后，他被很多人从后面推着、很多人从前面拉着，才终于得以在车门关闭前“逃”出来了。

所以当看到电视里的那些被从女士车厢里揪出来的男士，还是蛮同情他们的。实在是地铁太挤，他们才出此下策的吧？德里地铁还是应该调整班次和车厢才是。

（孟向京，大学教师，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