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悦然发声明否认曾被钱钟书斥责：他很尊重我

■马悦然与妻子陈文芬

近日，清华大学教授肖鹰发表考证长文称，钱锺书确曾当面斥责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并有言辞尖刻的引文。马悦然回应称，被钱锺书斥责一事是“谣言”。昨晚，记者找到“斥责”一说的原始出处《魔镜里的钱锺书》。该书责编、曾与钱锺书有过交往的李世跃认为，“钱斥责马”可信度很低，认为这种考证“有些挑事”。

万言长文提及“往事”

3月20日，肖鹰在《中华读书报》上发表万言长文《钱锺书的确斥责过马悦然》，指出多年来广泛流传的“钱锺书斥责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一说有根据——作家张建术曾撰写、经钱锺书本人生前亲自审阅、在正式期刊刊载的报告文学《魔镜里的钱锺书》。

记者昨天在上海图书馆找到了由文化艺术出版社2010年1月出版的《魔镜里的钱锺书》，在第10章节《童心狂叟》里找到了下述文本：

更早的时候，诺贝尔评奖委员会的汉学家马悦然上府拜访他，那次，钱锺书一面以礼相待，一面对着大名鼎鼎的马博士，说出一番尖锐的话来。他说：“你跑到这里来神气什么？你不就是仗着我们中国混你这饭碗吗？你懂中国吗？你会说几句中国话，不就会说‘你好’、‘你吃了吗’这么几句吗？在瑞典你是中国文学专家，到中国来你说你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奖委员会的专家，那钱是你给的吗？你说实话，你有投票表决权吗？作为汉学家，你在外面都做了什么工作？巴金的书被译成那样，欺负巴金不懂英文是不是？那种烂译本谁会给奖？别的国家都可以用原文参加评奖，中国作品就非得译成英文才能参评，有这道理吗？”

该章节写的是钱锺书特立独行，率真直言，藏有一颗童心。马悦然拜访之事作为轶事插补，不是叙说重点。

此外，肖鹰还列举学者王元化的文章《一九九一年回忆录》作为佐证。文中写道：“我和马悦然相识在(上世纪)80年代初，他是由钱锺书介绍给我的……当时马悦然还不是瑞典皇家学院的院士。他当选为院士以后，不知为了什么，钱锺书就和他逐渐疏远，以至断绝往来了。”

发表声明澄清事实

3月23日，马悦然发表了一篇英语声明《马悦然声明：关于钱锺书》，文中回顾了当时和钱锺书见面经过，马悦然认定此次风波出于“近来的谣言”，希望加以澄清。

“我曾与钱锺书先生和他的妻子杨绛在两个场合见面。”马悦然回忆，他们第一次会面是1981年夏天，第二次是1982年8月，这两次会面，他都是以《欧洲科学基础工程：中国文学1900-1949文选》的负责人身份拜访。“1981年夏，我去北京拜访钱锺书先生，讨论添加第五卷散文文类的可能性。钱锺书不赞成这项计划。我的第二次访问在1982年的8月，我们继续这一方案探讨。钱锺书先生向我主动提出的方案表示感谢。”马悦然后来才知道，钱锺书修书给王元化介绍了马悦然，得王的帮助，马悦然和很多中国作家诗人取得了联系。

“我在1985年成为瑞典学院成员。在我与钱锺书先生会面期间，我们从未讨论过有关瑞典学院的事，也没有谈论我的汉语翻译工作。我一直尊敬钱锺书先生和他的妻子杨绛。令我印象很深的是，他俩都尊重我在西方为中国文学的普及和鉴赏所作的努力。”

关于钱锺书斥责马悦然的传言，马悦然夫人陈文芬2011年曾明确否认：“马悦然1981、1982年两次拜访钱锺书，杨绛先生皆在场。那一系列拜访中国文人的活动，进行录音采访，有档案。全程未谈诺奖，更无谈过巴金作品。”马悦然发表声明后，肖鹰在新浪博客批评对方缺真少诚。

此说来源无从考证

肖鹰撰文立论的根据，主要是张建术的报告文学。记者打听到，该报告文学1995年首发于《传记文学》，据称曾送钱锺书审阅，钱锺书是何种反馈或有没有反馈，随着杂志责编刘向宏去世已无从考证。作者张建术使用了直接引语，是否有录音旁证，目前不知。张建术没有手机可联络，暂时也没有对这段“直接引语”予以解释。李世跃承认，出版时他没有对这一段话进行核实，也没有听到过那两次谈话的录音。他曾参与编写《钱锺书研究》丛书，钱锺书泼了冷水，说研究他的意义不大。李世跃曾跟钱先生有过往来，他相信钱锺书不会这么尖刻。

陈文芬曾分析，这段“直接引语”至少不能全信。最大的硬伤是，资料可查，1982年汉学家马悦然尚未任瑞典学院的院士，引张建术所述，钱锺书斥马悦然“到中国来你说你是诺贝尔文学奖评奖委员会的专家”这句话是站不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