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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数学家谷超豪24日逝世:“一颗数学巨星陨落”

2012年06月25日 10:57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马毅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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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注于研究的谷超豪所不知的是,当时中国正在试验远程导弹,需要知道由于烧蚀影响,弹头在飞行过程中是否稳定。而他的研究成果为中国远程导弹型号的设计工作做出了突出贡献。

谷超豪的研究方向总是瞄准国家当时最需要的领域,这也缘于他自幼年时所目睹的家国命运。1926年,谷超豪出生于温州城高盈的一座老式庭院。温州有着“数学之乡”的美誉,谷超豪的老师苏步青也是温州人。谷家在温州是大户人家,谷超豪自幼受到良好的教育。早在幼年时,他就表现出对数学的浓厚兴趣。第一次看到圆周率,他就无限向往,这后面无穷无尽的数字让他觉得那是一个深邃的宇宙。

念小学时,日寇正加紧对华侵略,爱国救亡成为整个时代的主题。谷超豪曾说:“我记得小学高年级语文课,选用的教本是一本《给年少者》的文集,里面都是进步作家的著作,呼吁团结抗日,人民奋起。”

1938年,日军轰炸温州,整个城市瘫痪。学校也被炸毁,全校师生逃难到青田。谷超豪立下两个志向:一是当科学家,二是做革命者。这两种身份,成了谷超豪人生历程中相互交叉的两条线。在哥哥的影响下,谷超豪阅读《大众哲学》等进步书籍,加入学校的进步组织,写文章、贴标语,为抗日宣传做后勤工作。1940年,年仅14岁的谷超豪加入中国共产党。

在进入浙江大学龙泉分校后,谷超豪参与了不少学生运动,并以1000多张票的最高票数当选学生会主要负责人之一。有意思的是,竞选期间,学校的壁报上还出现了一条醒目得标语:“科学+民主=谷超豪”。

在大学里,谷超豪一边参加革命事业,一边如饥似渴地学习。1946年,他师从苏步青,开始了研究数学的历程。因才华出众,他被破例允许同时参加两位名家的课程——苏步青教授主持的微分几何专题讨论和陈建功教授主持的函数论与傅里叶分析专题讨论。从两位著名数学家那里,谷超豪学到了治学的方法,并在几何及分析两方面打下了扎实的功底。

临近解放,谷超豪跑遍杭州大街小巷,挽留更多的科学家留下来。1953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他又随苏步青来到上海复旦大学,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科研和教学育人工作。

一直以来,谷超豪视这段“革命岁月”为一个地下党人的责任,“是应该做的”,“不后悔投入很大精力”。他还曾用两句旧体诗总结:“稚年知国恨,投笔欲请缨。”

除了专注研究,育人也是谷超豪一生中的莫大贡献。谷超豪带出来的学生中已经有三位院士,分别是李大潜、洪家兴和穆穆,受他指导的学生中,还有7位院士和大批高级数学人才。1999年,他受邀出任温州大学校长,待到2006年离开之时,竟是分文未取,将温大支付的140万元薪资全部捐给了温州大学,说是给贫寒学子设立的奖学金。

1982年2月毕业于复旦大学数学系的复旦大学副校长陈晓漫回忆说,在他读研究生的时候,谷超豪尽管非常忙,但还是利用晚上的时间给数学系开了一门“规范场理论”的课。这是他和杨振宁合作研究的一个内容,在当时是最前沿的课题。“不管你是研究生还是本科生,任何人都被允许来听这门课。每个礼拜有两个晚上,谷超豪会亲自讲课,每次都讲很长很长的时间。他把最前沿的东西,一点点讲给学生们听,希望用这种方式让学生们更多地理解数学,真正爱上这个领域。数学美啊,真的很美!”陈晓漫说,当年的自己正是在谷超豪的课堂上领略到属于数学的美丽。

令李大潜心生敬意的则是老师的严谨作风。曾经有一位博士生的论文写得不错,答辩也很精彩,只是在空气动力学的章节上略有瑕疵。大多数的导师很可能就会放他通过,谷超豪却让他延期半年毕业,理由是他必须重新将空气动力学读一读。

谷超豪及其妻子胡和生的共同弟子周羚君则回忆,跟许多著名学者的弟子很久见不到导师一面相比,她是幸运的。两位先生会定期与她谈话,了解她的学习科研状况。数学院每周一次还会开一个讨论班。讨论班最早是由苏步青教授创立,大家坐成一圈,交流研究进展或学习所得。谷超豪在复旦任教的几十年岁月里,只要不去参加会议,每周都会雷打不动地参加。前些年,他摔了一跤,行动不便之后才改为隔周参加。

“我们最怕的就是谷先生开口提问。”谷超豪的关门弟子谢纳庆说,讨论班上有时谷超豪会将自己读到的科技论文中的一些问题以及理解提出,供大家讨论。但有些东西实在太难了,偶尔谢纳庆想忽略或糊弄过去,但只要他一开始“混”,谷超豪就会很快打断他,将他企图蒙混过去的问题重新拎出来,要他详细解答。每次都让他下不了台。

“虽然很多思想是老师提出来的,但除非他确实参与了工作,否则决不肯在文章上署名。”谷超豪的另一名学生周子翔教授说,“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和老师共同署名的文章只有一篇。他提出思想,我们共同进行了计算。”

在学生的印象中,谷超豪从未在背后评论过任何人的人品,只有一次,谷超豪对一名四处兼职的同行非常反感,厌恶地说,“人也是会变的。”这也是学生们听到过谷超豪最严厉的批评。

而将学术作为工具赚钱是谷超豪最无法容忍的学界风气。“对大量发同质的论文,争取资金和职称,谷超豪老师也有自己的看法。”洪家兴说。洪家兴曾经统计过,中国数学界论文发表数量是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但论文被引用的数量却在世界排100多位。在听到这个统计后,谷超豪很久没有说话。在2009年的一次数学院学科建设讨论会上,谷超豪一口气讲了半个多小时,拿自己当年写论文做例子,强调现在治学需要使命感,强调创新。谷超豪最后一篇论文发表于他80岁那年,是关于广义相对论的。

一生在数学中遨游的谷超豪,也在数学中收获了自己的爱情。谷超豪的夫人胡和生是中国数学界唯一的女院士,也是第一位走上国际数学家大会NOETHER讲台的中国女性。她和谷超豪同为苏步青的学生,相识于图书馆,相恋在同样的数学世界,1957年结婚。很多院士都记得当年谷超豪和胡和生手挽手去食堂吃饭的情景。1992年,胡和生成为女院士后,谷超豪作诗一首,写道,“学苑有令名,共赏艳阳天”。

在外人看来,夫妻两人的生活是单调的。谷超豪自己也承认,两人在家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做数学研究。但他并不认为这很枯燥,在他看来,解决数学问题,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她做的事情讲给我听,我能听懂;我做的事情讲给她听,她也知道。”谷超豪曾这么向外界打趣自己的婚姻生活:“每逢我做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她就不太关心我;重要一些的工作,她就会对我重视一些。为了得到重视,我只能做更重要的工作。”

生活中的谷超豪爱好文学,喜作诗词。1993年9月,在校长任职期满离开中国科技大学时,他曾赋《五年记事》五首,其二曰:“上下兴衰一念间,耕耘未取半日闲。天时地利交界处,能得人和事不难。”说起写诗心得,谷超豪不无谦虚地说:“我其实没有受过正规旧体诗训练,而且温州方言、上海话和普通话常常混杂在一起,所以总也掌握不好平仄。”在他看来,“数学和诗词有许多相通之处,比如数学重视对称,中国古典文学中也讲究对仗,很有味道。”

谷超豪也告诫年轻人,千万不要重理轻文,不要单纯和数字、公式、公理、定理打交道。“文学和写作一方面能够丰富生活,另一方面也有益于数理思维的发展!”除了专业研究外,谷超豪还常常把数学应用到生活中去。比如,他有“业余台风预报员”之称,可以根据台风的几何特性和风向,经过简单的计算作出天气预报。

虽为知名数学家,谷超豪并不为外界所熟知,他还是在获得2009年度国家最高科技奖后,才出现在公众视野并为普通媒体所广泛报道。在数学界看来,谷超豪获得这一奖项实至名归。领完国家最高科技奖的下午,谷超豪缺席了记者招待会。“谷老年事已高,医生建议他下午不要进行活动。”科技部官员当时宣布。虽受身体状况所限,谷超豪却没有中断自己对数学学科发展的构想,2010年2月,他致信胡锦涛总书记,提出建设南方数学研究中心。两年后,上海数学中心在复旦大学江湾校区正式揭牌奠基,中心预计于2013年底建成。

也许现在当真是一个大师匮乏的时代。谷超豪去世的消息传出后,有人评价说这意味着那个时代数学教育遗留的红利代谢完毕。而在谷超豪扬名学界之后,他的老师苏步青曾不止一次地说:“我的学生超过我了。”但他又说:“谷超豪只有一点没有超过老师,就是没有培养出像谷超豪似的学生来。”

 

[责任编辑:何宇达] 标签:谷超豪 数学科学学院 数学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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