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作家梳理同性恋文学历史 称美同性恋革命始于文学
说到同性恋作家,四五十年前我在狼吞虎咽现代作家时就有所耳闻。英国有王尔德,法国有纪德、普鲁斯特,当时美国最著名的同性恋作家是杜鲁门·卡波蒂、剧作家田纳西·威廉姆斯、黑人作家詹姆斯·鲍德温等。我犹记得,肯尼迪总统时期,白宫邀请文艺作家相聚。维达尔(总统夫人杰奎琳的远亲)与威廉姆斯在阳台上望着弯身扶持栏杆向下观望的总统,品头论足地讨论,被一记者窃听到。诗人艾伦·金斯堡是同性恋,那是他自己宣扬的,众所周知。剧作家拉雷·克瑞默(Larry Kramer)于1985年写了一个剧本《正常的心》(Normal Heart)在百老汇上演,此剧讲述艾滋病猖狂蔓延时期一个断人心肠的故事,立时成名。克瑞默是同性恋者革命时期最活跃的人士。他的活动由此引起政府与医学界注意,今日感染了HIV者服药后可避免发展为致命的艾滋病,是他的功劳。现在同性恋者已不再隐瞒这项秘密。每年初秋,同性恋者在纽约市第五大道举行大游行,服装奇异,已成为每年吸引本城市民与外地游客的大事。
关于美国同性恋作家的轶事,有兴趣者可阅读近来出版的一本新书《杰出的非法者》(Eminent Outlaws),副题是《改变了美国的同性恋作家》,作者名克里斯托弗·布拉姆(Christopher Bram)。但此书内容并不包括女同志作家。作者本人显然也是同性恋者,写过小说。他认为,美国的同性恋革命其实开始于“文学革命”,与女权主义及黑人人权运动同时发动,在二次大战之前,同性恋被视为不正常行为,名家如亨利·詹姆斯、沃特·威特曼等也不敢公开。1948年金赛博士的男女性行为报告出版后,人们才认识到同性恋是自然天生,不是学来的。
在开始,最著名的两部同性恋作品是维达尔的《城市与栋梁》与卡波蒂的《其他的声音,其他的房间》。两部作品同时出版。两人在性格脾气上互不相容。卡波蒂嗲声嗲气,犹如女人,维达尔则有男子豪气,他写文章与说话尖酸刻薄,某次把詹姆斯·鲍德温形容为蓓蒂·戴维丝(好莱坞影星)与马丁·路德·金博士的混合品。读者与评论家重视鲍德温的作品,往往忽视了他是黑人。
某次,《评论》杂志主编诺曼·波霍瑞兹之妻在该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讽刺同性恋者的论文(质疑女同性恋者为何都养了雄壮大狗),维达尔于是写了一篇文章反驳,文章标题是《粉红三角与黄色之星》。黄色之星暗讽该对仇视同性恋的主编夫妇,他们是犹太人,在纳粹德国时期须佩黄星臂章来指认。维达尔的泼辣作风表露无遗,他就是毫不让人的。
纽约格林威治村剧作家爱德华·亚尔比于1965年写的剧本《Tiny Alice》上演。遭到名作家菲立普·罗斯批评,认为剧中的同性恋主角说话举止太如同性恋者。当然,亚尔比本人是同性恋者,而罗斯不是。
我有好几个同性恋朋友,都是心肠慈悲的好友,多年前有一个患艾滋病去世,令我悲伤。
□董鼎山
【延伸阅读】
改变了美国的“同志”作家
自称为“同性恋小说家”的美国作家克里斯托弗·布拉姆(Christopher Bram)最近写了一本名为《杰出的非法者》的书来描绘二战后美国的男同性恋作家的谱系,并试图理出一个连贯的历史:自1944年田纳西·威廉斯的《玻璃动物园》到1991年托尼·库什纳(Tony Kushner)的《天使在美国》。
在美国,时至今日,没有人再将同性恋者看成“非法者”了,因此《杰出的非法者》是一段关于过去时光的追思,是通过一个浪漫的棱镜看过去。即便是“同志”小说或“同志”戏剧这个门类,过去被当做一种解放性的力量,今天可能更像是一种束缚。在一篇写于2005年的书评文章里,戴维·李维特(David Leavitt) 甚至为“后同志”小说时代的到来而欢呼,在这些小说中,角色的性取向固然重要,但它既不是角色性格的决定因素,也不是情节的驱动因素。关于“后同志”小说的欢呼在美国的语境下当时是成立的,但在现下的中国,文学(我是说严肃文学)对于同性恋者的关注还是远远不够的,同性恋这个话题对于许多人来说仍然是一种禁忌。因此,在这种语境下来看布拉姆这本书,中国读者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布拉姆在这本书中只选取了一小部分同性恋作家来谈,试图借此实现一种“文化叙事”。他认为,文学在其中扮演了十分关键的作用。最初,“同性恋文学”中的主人公们还只能用暗语说话。克里斯托弗·伊斯伍德(Christopher Isherwood)的《柏林故事》和卡波蒂的《蒂凡尼早餐》里,叙事者都从未透露过自己的性取向,只不过,对细心的读者来说,线索还是很明显的。布拉姆将公开的“同志”文学与上世纪60年代的民权运动和反战运动联系在一起。在纽约格林威治村的王尔德书店成为坐标以后,在“石墙骚乱”以后,或许同性恋作家们觉得他们不用再那么害羞了。如果说维达尔引导了同性恋文学前半部分的发展史,那么艾德蒙·怀特(Edmund White)则是其第二阶段的引导者。在怀特的书中,你找不到那种刻板的概念化的同性恋人物。
布拉姆所讲述的故事是吸引人的,但可能过分简单。他试图将同性恋文学的历史梳理出来,找出一条线索,但很可能这个历史比他所想像得更为复杂。他的书给人的印象是,同性恋作家之所以重要,更主要的是因为他们的敌人而不是他们的作品。像《天使在美国》和《时时刻刻》这样的作品,其文学价值显然是大过于社会价值的。因此,《杰出的非法者》这本书应该在奥斯卡·王尔德纪念书店占据一席之地。然而,令人感叹的是,这家著名书店已于2009年关门,它曾经发挥过如此重要的作用,现在却因为自己的成功而荒废了。 □编译:乔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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