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推新作《陆犯焉识》谈知识分子对自由的彻悟

2011年12月05日 09:38
来源：中国作家网作者：武翩翩

字号:T|T

0人参与 0条主评论 0条评论 0条总评论打印转发

提起严歌苓，人们多会想到她笔下的一个个女性，如《一个女人的史诗》中的田苏菲、《小姨多鹤》中的多鹤、《第九个寡妇》中的王葡萄，无不是美丽坚韧、至情至性，为当代文学的女性人物画廊贡献了独特的个性存在。而她新近推出的作品《陆犯焉识》，却着重刻画了一个旧时代“公子哥”出身的大学教授，写出了他的人生遭际和精神探寻。这位主人公的原型就是严歌苓的祖父。

一代知识分子对自由的彻悟

“我没有见过我的祖父，所以他在我的心中始终充满神秘感，像一个神一样。”在11月29日的媒体见面会上，严歌苓谈起她素未谋面的祖父，仍然洋溢着从童年时期就延续过来的敬意。提笔写一本关于祖父的书，也是她由来已久的梦想。在她赴美留学期间，就“情不自禁”地拜访了祖父当年读过的学校，缠着家里的长辈打听关于他的所有事情，这样“水滴石穿”的积累贯穿了她整本书的创作过程。

为了了解祖父当年在青海的生活，严歌苓三次造访那里的草地和荒漠，把当地的风土人情和书中的人物结合起来：“毕竟是第一次写精英人物，而且这个人物又对自己很重要，所以心里没什么底，还是要多做功课。作家还是应该勤快一些，积累资料时候费力一些，写起来就能省力一些。”

将真实的历史转化成鲜活的细节，这对严歌苓来说从来不是难事。据她自己说，《陆犯焉识》这本书绝大部分内容是虚构的，但是在读者眼中，书中每个细节都栩栩如生，犹如作者亲身经历一般。严歌苓笑称自己是很好的听众，喜欢听人讲故事，也喜欢打听故事中的细枝末节：“家族中的故事都会有各种各样的细节，有人会将其滤掉，有人会把它沉淀下来。我认为作品没必要非得照搬真实生活中的细节，但是一定要有举一反百的想象力，用细节将人物编织完整。”

《陆犯焉识》，这个名字并不好记。它的出处则是主人公陆焉识做犯人时候的称谓。有媒体问道，主人公在书中有风流倜傥、博学多才等多种面貌，为何偏偏选个“犯”字作为他的人生写照？严歌苓回答，在旧时代，家族长子大都是没有自由的。陆焉识名义上只在青海做过真正的犯人，但是他一生都是不自由的，一生都在挣扎和渴望自由。这部作品实际上写的是那一代知识分子对自由的彻悟。

作品写完以后，严歌苓动手删去了10万字，之后又加进了祖父在美国时期的描写一万字：“西方写作讲究文字中的信息量，我还看重文字背后的意义是否足够。在创作过程中，我不断把祖父这个角色和我对自己的了解联系起来，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被更遥远的血缘暗中控制的。在对祖父的逐步解密中，我也更加了解到自己。文学本来就是解密人性、了解自身的一种艺术形式。”

文字的最高境界是准确

谈到有关这部作品的遗憾，严歌苓提到了她的父亲萧马，这位老作家给了《陆犯焉识》很多帮助，却最终与这部作品擦肩而过，溘然长逝。她说，父亲和他们那个时代的人一样，是“不可救药地忧国忧民”的作家。自己可以说继承了父亲这点特性，只要是提笔写出的作品，个人总是和国家紧紧相连，“择不出来”，喜欢描写民族的大历史投射在每个小人物身上所造成的改变。

书中的主人公就是如此——陆焉识当年被继母安排了一段没有爱情的婚姻，于是很快出国留学，过了不少风流得意的日子。上世纪50年代，他被送到西北荒漠上改造了20年，文人华贵的自尊凋谢成一地碎片，才使他确认了对发妻的眷恋。严歌苓说，人有时极力挣脱的是很美好的东西，因为特定的时代经历，他们领悟了很多微妙的东西，从不忠到忠诚，从冷淡到热恋，这些都是很有趣的发现。

严歌苓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多产”作家，并且一直保持着较高的艺术水准。在她看来，自己也有一个安静的成熟过程：“年轻时创作崇尚‘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则追求感觉的准确。文字的最高境界不是华美，而是准确——诚实的表述、朴实的意象，这些才是写作者应该具有的。”

这位气质上很“洋气”的女作家，却自认是“信息时代的恐龙”。《陆犯焉识》是她第一次用电脑创作出的作品，同时她也明确表示“用电脑写小说”是个失败的尝试：“电脑的动作太快，想法还不成熟，句子已经出现在屏幕上了，但与自己想象的相距甚远。这样啪啪地打字，进度是快了，但是废话也多出不少。创作下一步作品，还是得回归铅笔，回归刀耕火种的绿色写作方式。”

聊到日后的创作，严歌苓笑称“生命不息，创作不止”，因为对她而言，写作是体现生命强度的形式：“每一个生命体都不尽相同，一个作家也与另一个绝不相同。我的写作生活就是早上起来倒一杯咖啡，然后一直写到女儿回来。我会一直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