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你认为现在台湾文化艺术界有了明显的变化?
何怀硕:这十几二十年,视野更开阔了,和世界更加接近了,艺术应该更同步。但是现在却非常商业化,艺术文学都奄奄一息。以前大家并不追求什么享乐,会在精神上追求,诗歌、小说创作,讨论问题都比较自由,所以才百花齐放。只要是你的想法是有意义的,能关系到人民国家的前途,有价值,大家都会有兴趣。现在是考虑有没有卖点,娱乐化的时代,关乎盈利和卖钱,好的言论没有人去听,所以就没有人愿意写。
时代周报:你从台湾到美国后,如何理解美国当代艺术的发展?
何怀硕: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欧洲弱化,美国变强,美国在领导西方或者资本主义世界。那时候两个阵容,都想独霸全球。美国要掌控全球,一定要树立自己的思想,领导世界,艺术上都是欧洲产生的,美国根本没办法。在二十世纪中期,他们把抽象画树立成世界上最优秀的画派,确立了美国的国画。美国要树立美国的国画、音乐、电影、文学,就支持抽象画和波普艺术,还有观念艺术、行为艺术、装置艺术,多得不得了。美国在文化上笼络人心,所以就给了这一个名称为“当代艺术”。
纯种单薄,所以会死得更快
文化需要有另外的刺激,外来文化能够刺激产生另一个方向,然后又有一个高峰,然后到了高峰后又会腐败和衰亡。
时代周报:客观来讲,当代艺术在学术领域站得住吗?
何怀硕:站不住的。他们的很多主张是不可以理解的。当代艺术就是鼓动虚荣心和盲从,各种艺术馆、博物馆都引进美国当代艺术的双年展之类的。一个人是没有办法的,一群人其实也不够,我相信我的看法是对的。我希望留下这样的声音,播下一颗好种子,就算只有一颗也无所谓,慢慢地它会生长成为一棵大树。我宁愿自己被边缘化,我就打算不参与,自认落后。有人劝我圆滑点,说些好听的,但是我做不到。
时代周报:近代以来,一些中国画家到海外留学,回来后将国外学到的东西融进中国的艺术里面,这对中国艺术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何怀硕:自古以来,文化有点像生命一样,有发源、高峰、衰亡,盛极的时候都埋藏着衰落的因子,像唐诗宋词都是这样。所以就需要有另外的刺激,外来文化能够刺激产生另一个方向,然后又有一个高峰,然后到了高峰后又会腐败和衰亡。文化不可能永远好,或者永远不好,文化永远是杂交的,不可能是纯文化,纯种因为单薄,所以会死得更快。徐悲鸿那一代有使命感,他们留学是为了取经,是为了防止本土文化的老化,有新的基因进来。虽然林凤眠和徐悲鸿吸收的东西不一样,对中国文化的贡献也不一样,但他们还是以中国的主体,去吸收人家以后产生新的东西,而且他们都是一心想回来,回来以后是教书、创作、鼓吹、写文章、办活动,培养下一代。
时代周报:我想这种想法代代都有,当年胡适认为五四是中国的文艺复兴,就是那个时代已经太坏了,需要一个新的时代。
何怀硕:五四提出改革以后,实在是撼动了传统的神经,有了很大的改变。从1919年以来,中国人的文化生活社会,有很大的改变,跟胡适说的五四是一个文艺复兴,是有很大影响。以前就是人心不古,人们呼吁要振兴。但是历史上从来没有空气、水、人的生存受到普遍威胁,这确实是比较大的危机。美国的金融海啸是个警讯,现在经济上有一个很大的地震,但艺术上还没有什么触动,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大的变化。所以不要没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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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严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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