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君武：“漫画一生”

2012年02月09日 09:48
来源：凤凰卫视 作者：文化大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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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把郁风先生也捎上了。

谢春彦：他有一方章，叫民间艺人。

主持人：民间艺人。

谢春彦：实际上他更接近于民间的书体，跟书黄米蔡，欧柳雁赵还是不同。他善于从民间的那种健康、朴素里面。

主持人：他喜欢这种有真趣的东西。

谢春彦：有生命力的。

主持人：有生命力的，就是没有过多的被修饰过的东西，但是这中间还是有一种雅正之气在中间，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谢春彦：正派。

王老师：他越老越雅正，人长得也越来越雅正。

谢春彦：可以作为典范，很有派，又不是那种老官僚，不是那种，修养，分寸、得体、智慧，高雅的和低级的东西被他一弄，他弄出那杯茶也不知道是红茶、绿茶，但是是华君武的东西，成为他的风格。他说他读书不多，但是他对中国的文化，包括民间文化、庙堂文化，他弄了一点是吧，经过他的消化，经过他的一弄是吧，他出来那个活儿，别人不能比。

主持人：这就是很多画中国画的人喜欢华君武的漫画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觉得他的笔墨非常耐看，有味道。

华君武漫画称得上十足的民族化的幽默，他那变艰深之理为浅出、“虚处生根”的手法，他那独幅漫画跨古越今的成语处理，都是纯中国式的。晚年，他以更加中国化的笔墨推出了《生活拾趣》系列，其春风化雨、返璞归真，令人联想起丰子恺先生传布大道悲悯的《护生画集》。

同期：

谢春彦：老华和丰子恺先生来比的话各有所长。

主持人：对。

谢春彦：有一次我跟他一块去参加丰先生的一百年纪念，华君武先生很动情，他跟我讲，他说春彦，从前我不懂，以为丰子恺是资产阶级画家，又是迷信画家，因为他不是《护生画集》

主持人：对对，画很多佛教题材的。

谢春彦：他说现在看来我错了，你看他这个读者是吧，爷爷是读者，儿子是读者，孙子又是读者，孙子有了孩子又是读者，这个了不起，我看是人民画家。

谢春彦：老华到了晚年的时候，他对很多事情他有点像老子说的人最高境界像婴儿了，他到了晚年变得更平和了，他那个眼睛里那种智慧的光芒变得含蓄了，对人是吧。

主持人：更宽容一些。

谢春彦：宽容了，从前看到阶级斗争，看到矛盾，看到丑恶，现在看到人性的一种平常的，在30年前，他作领导的时候，在台上的时候，绝对不会这样看问题，比如老头老太太，树林子里挂了很多鸟笼啊，这个林间什么恰恰啼，用杜甫的那个诗，我看了那个画，这个比画中国画的那个早晨晨练的那个鸟儿。

主持人：要有意思得多。

同期：

谢春彦：举头望明月，他是低头望明月，这个杯子里有月亮的影子。

主持人：对，童趣，这就是童趣，就是一老一少看月亮，一个是往上看，这是成年人，往杯子里头看，这种细节只有小孩子的好奇心才可以发现。

谢春彦：对对。

谢春彦：应该说，华君武先生是一个厚道、正派、智慧、幽默、而且讽刺那种机智是十分发达的一位艺术家。我用两句话来形容他这个人和他的漫画，借曹雪芹的一句，满纸荒唐言，他是满纸荒唐画，你看画的那个多好玩，是吧？他把一个极严肃的问题，通过一个幽默的、调侃的、一个在现实生活逻辑当中不可能存在的一种形式和意味表现出来，但是骨子，一本正经心，我觉得。

主持人：满纸荒唐画，一本正经心。

华老人生最后30年除了画画还在道歉

1957年7月6日，华君武在《人民日报》刊出一幅漫画《犹抱琵琶半遮面》，批判浦熙修所谓的“罗隆基立场”。文革后的1981年，浦熙修终获平反，全国政协为她举行了迟来的追悼会。华君武给浦熙修治丧办公室写了一封信：五七年反右时，我曾画过一幅漫画讽刺过她，这张漫画现在认识是错误的，此事久压心头，趁此机会，只好向她的家属表示道歉了。

主持人串场：

在人生最后的30年，除了画画，华老还做了一件自认为很重要的事：道歉。几乎每一次个人展览，他都会在写给观众的序言里留下这样一段话：50年代，我画了不少错误的画，伤害了不少同志，这些都是历史的深刻教训。他在不同场合承认，在不同的年代，他那刺偏的批评之剑曾经误伤过胡风、丁玲、艾青、萧乾、浦熙修等等，他沉痛地说，这些人蒙冤受难时，自己干过“落井下石”的事情。有人统计过，30年间，华老在公开场合至少道歉过30次，他的忏悔，甚至比巴金老人还要深刻、直接。

谢春彦：你比如在上海、在北京，开会的时候我都亲眼看到，而且，有时候不是开这样的会，有一次比如我们在文汇报，是文汇月刊开作者会，是风马牛不相及，他谈到漫画的创作，就讲漫画家了，应该慎重，他就讲起自己曾经的比如反右的时候，画过丁玲的一本书主义，那么就公开向丁玲同志不止一次地赔礼道歉。这个事情是吧，他是有一定身份、有一定地位，而且他也明白，这个责任不在于他，是整个那个时代，你要算帐的话，这个帐算不清楚。但是我觉得他是一个，怎么说呢，他是一个敢于担当的人，或者是用句时髦的话，他是一个能够反思的人，当他觉悟到这个事情出了问题的时候，他愿意放下自己的所谓架子、面子来做这样的事情。

华君武说：每一个人都应该在历史面前，对自己做过的错事承担责任，不管是大是小。我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对自己的一生是非曲直，应该有个清醒明白的认识。

同期：

谢春彦：他画漫画像是吧，他每次都不把自己的脸露出来，他说他的素描不行，蛮有意思，但是还是像啊。

主持人：还是像。一看就是他自己。

小片：

一生中，华君武多次应邀画自画像，他却始终不肯以真面示人，不是捂着脸，就是背对着。他甚至这样调侃自己：我这一捂，就把缺点都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