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智慧的抉择

由于当时大家受马王堆发现女尸的考古事件影响比较深，所以更期待发现古尸。但是看到盗洞有积水，依此判断能挖出尸体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人们就很怀疑发掘的价值。已经挖过几百个墓的谭维四，也在心里盘算了很久。他知道保存古尸的条件：深埋、密封、缺氧、药物灭菌，而现在这些条件已经遭到破坏，自己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断定：不太可能有保存完好的古尸。但由于椁盖没有揭开，内里详情还不清楚，规模这么大的古墓一般是椁有多室，棺有多重。如果盗墓者没有把棺室打开，而多重棺密封又很好，出古尸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另外谭维四也提出考古不是挖坟取宝，不只是看墓内有无文物。墓坑、棺椁及其反映的丧葬习俗等等，也是有价值的科学资料。

谭维四的看法得到大家的认同后，就紧急起草挖掘报告，将考察结果如实向上级汇报，他强调墓坑上层遭到严重破坏，地下水与地面相通，原封不动保护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选择就是抢救性挖掘。

谭：这对我来讲也是很紧张的，因为这个太急了，如果再要放炮再要施工他再要盖房子，大家来讲你怎么办呢，遇到这种情况我也就打破常规，写了报告直接送给当时的省文化局，就找这个姓王的同志把它刻成钢板，刻成钢板就发，发到省委书记，发到省改委会主任，发到宣传部长，到处发，发了以后呢，没有想到，25号上午，我们的省委书记啊，当时的省改委会副主任，他是管我们这行的，管文化的，他就批了，请告国家文物局，并同意组织强有力的发掘队进行发掘。

得到批示后，谭维四调集了强有力的挖掘力量和增援队伍投入其中。由此一次补写湖北随州地方历史、一场改写了很多人命运的重大考古事件正式拉开序幕。

王：当时我还是武汉大学的学生。

主：也是属于这个增援部队。

王馆长：增援部队，可以说参加曾侯乙墓的发掘，在我这一辈子考古生涯之中是非常重要的。记得当时我们的老师跟我们讲的是，说世界上考古学家一辈子如果撞上这样一次机会，他就是个很荣幸的考古学家，因为西方他有很多考古学家可能一辈子见都没法见这个，他没有啊，所以一个考古学家一辈子有幸参加一次考古发掘，就是一个很荣幸的事，那么有幸参加这么一个震惊世界的考古大发现的过程，而且在今后的工作实践之中，有很多看到的学到的一些东西，在实践之中能够应用，这个就是更幸福的。

1978年5月11日，经过周密预案的挖掘工作正式开始。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感到无名的兴奋。由于用文字、绘画、照相等手段，及时把考古发掘中的各种现象记录下来，是保证考古发掘科学质量的关键。为了充分保存科学资料，在挖掘前考古队就考虑到此墓规模大，普通的照相手段不能满足需要。

谭：这么大的规模，200多平方米啊，考古要照相的，你这200多平方米凭我们小照相机，你搭个塔台也收不全的。

主：照不了全景，这样就有了那个著名的直升飞机来航拍，然后引起整个随县全城轰动的事情是吧。

谭：对，飞机一去啊，全县轰动。

主：那个地方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直升飞机。

谭：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地方还算不错，还有邯郸铁路还有车站，但是直升飞机停在那个地方高墓上搞不清楚，直升飞机一到啊人山人海，传言也多啊，有的说，因为那时候马王堆女尸很著名，他们说，啊你看，他说我们这里又挖出一个男尸来了，说血管里还流着有血，派直升飞机把他运到武汉去抢救去了，还是个活的，还有传说，说你看，肯定挖出个金脑袋出来了，直升机运走了，那传言多了，传言很多，面对这些传言我们是啼笑皆非。

5月14日，木椁盖板全部显露出来，其结构与钻探时估计的完全吻合。墓东西长21米，南北宽16.5米，总面积约220平方米。擂鼓墩一时间沸腾了起来，每日前来观光者成千上万。此时，被盖板挡住了视线的人们纷纷议论：会出来什么珍奇异宝呢？

谭：你搞的这么轰轰动动的，天上飞机轰鸣，地下车水马龙是不是，万人空巷啊，最多一天到过三万多人，你将来挖出来，什么没有挖到你怎么交代，我说那挖不挖得出来不是我的事情嘛，老祖宗他留下的就挖得到，他留不下来的就挖不到，还有要看被盗走没有，我说我认为它没有被盗走，那怎么办呢？刚开始真正是叫做是三起三落，发现盗洞，一下大家就泄气了，就发现盗洞，当时我把大家说服了，我举了很多例，算很多账，凤凰山我挖了三个墓，一号墓没有被盗出了越王勾践剑，二号墓被盗了，出的文物跟它差不多，出来很多东西，还出来竹简，我说信阳的长台关，他挖那么多墓有的被盗了，有的没有被盗，对比我说马王堆三个墓，三个墓除了一号墓之外其他都被盗了，三号墓被盗得最严重，它还出来几个玉印，就是这几个玉印就晓得他的身份，他是軑侯啊，盗光了我们也得挖。

椁盖板揭开后，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并不是满是宝藏的地宫，而是一幅惨景，所有的文物都浸泡在3米深的浑水里，一些棺木横七竖八地浮在水面上。从墓葬的情况看，这不是一个合葬墓，这些漂浮的棺木和棺木中取出的尸骨很可能是陪葬者，由此推测墓主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一时间，随县地区周围的民众，好奇心达到了一个顶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挖掘现场秩序变得有些失控！

主：最关键的就是每天这么多热心的群众来围观，这个对你们的考古发掘现场，包括文物的保护就提出了一个很大的一个新的难题是吧？

谭：其中我还想了个办法，我就找他们呢，又腾了几间他们的那个教室，抬这个棺材去，办个小展览，办个小展览，还叫随县改委会的办公室发个通知，要来参观的先联系，有计划的参观，哪晓得适得其反，越是有计划参观，越是人来的多，一个小展览室满足不了需要，他还是要到墓坑去，到墓坑去，因为离墓坑离得太近了嘛，所以在这个时候呢，你越是展览人越多，你越挡住不了，韩政委知道以后，韩政委有一天就打个电话过来，给县改委会办公室，他说你们哪，你们跟他们商量，赶紧，停止参观，保护现场，现在是保护文物，保证文物绝对安静，不能出事情，县改委会已经发了通知了，要有计划地有组织来参观，你这一搞怎么办呢，没有办法。

县改委会又干脆出了一个通告，就写清楚，接到省改委会的指示，挖掘期间一律不准参观，谁也不要来了，这样以后呢，公安局向公安制定任务了，所有这个周围增岗设哨，汽车一律不准往这里靠近，还是止不住，什么人止不住呢？他轮流上班啊，上白班的晚上来，上夜班的白天来，有那么一些人可以叫他考古迷，后来我们又自己想个办法，我们也搞个神秘作业，他说我们干脆白天不干，白天不干了，睡觉，上半夜不干下半夜再起来干，但是我们那个雷修所那个房子啊，就在这个马路旁边，我就住在马路旁边那个宿舍里面，这些着了迷的人，大部分是年轻人，他们也没有搞清楚，哪个是队长，后来啊，就我这个床底下的灯光就变成信号了，只要灯一亮就知道要工作了你们，他们就来了，队长起来了，要开棺了，赶紧抢占山头去，当然现在想起来也很有意思的，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