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新书追忆祖父

2011年12月09日 02:39
来源：京华时报 作者：田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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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的新作以祖父为原型，讲述了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本报记者 王俭 摄

《陆犯焉识》严歌苓 著 作家出版社 出版

著名海外华人作家严歌苓的长篇小说《陆犯焉识》近期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该书以简洁、朴实的语言讲述了主人公“陆焉识”在严苛政治环境中的传奇经历。上周，严歌苓携新书来到中国文联大厦，与北京读者见面座谈。严歌苓说，这部小说的主人公原型正是她的祖父，他很善良却不完美，是一个回头浪子。

>>缘起

祖父很神奇很神秘

严歌苓与祖父在人生中没有交集，她出生时祖父已经去世。有关祖父的事，她更多是从亲人口中得知的。“在童年时期，爷爷在我心中就是一个很神奇、很神秘的人，他很早便去美国留学，会说四国语言，是个有才华的公子哥。”严歌苓把从小到大积累起来的对爷爷的印象和理解，拼凑成了小说中的主人公。

严歌苓称祖父书生气很重：“当年上海文艺界有三个十分鲜明的阵营，学者们都要选择一个去站，而我祖父独立于三者之外，他觉得跟那些人做朋友可以，但不愿做死党。因此，他在续任大学教授需要作评定的时候就没人帮他。据说有一天他请大家到家里来吃饭，一位他认为很好的朋友也没来，他对此感到非常悲哀和失望，就吐血了。”这件事，好几位亲人都对严歌苓说起过，她就把这件事写进了小说。

严歌苓说，她的祖母是一个生活在封建和民主两个时代的交界线上的人，小说中的“冯婉喻”身上就有很多祖母的影子。“祖母很喜欢读书，特别是一些新书。她去世前枕头边还放着一套《契诃夫文集》，同时她女红做得也很好，小楷也写得很好。”

浪子回头更加动人

>>故事

小说《陆犯焉识》主人公“陆焉识”本是上海大户人家有才华的公子哥，为了逃避继母安排的婚姻而去美国留学。过了几年花花公子的自由生活后，他回国，开始在继母和妻子的夹缝中生活。上世纪50年代，因为家庭出身被打为反革命，之后在西北大荒漠中改造了近20年。枯寂中，他确认了内心对妻子的爱。“文革”结束后，回到家中的陆焉识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有读者问，严歌苓《第九个寡妇》《小姨多鹤》等作品中，男性角色大多偏坏，这次以男性为主角，而且原型来自祖父，为何不写得更完美一些。严歌苓坦言，她之前并非有意把男人写坏，而是天生喜欢写女人。她对男人的理解有两种——英雄与非英雄，她更喜欢写非英雄，“《赴宴者》中我写的那个宴会虫就是个非英雄，他有很多缺陷，同时也很可爱。”

严歌苓说，虽然陆焉识的原型是祖父，但更多是虚构的成分。在这个时代去写一个人的不忠、缺陷，应该用宽容的眼光从文学的角度去看，而不应该进行道德批判。她说：“陆焉识也是个非英雄，他从不忠回到忠，从不爱到热恋，浪子回头更动人。人有时候挣脱的，实际是挺美好的东西，一旦失去了你会发现原来已经错过了。”在严歌苓看来，陆焉识有着很高贵的人格，他把婚外的恋情讲给妻子听，最后用他的形式来弥补妻子，这是很真实的表达。

>>风格

写对了是最重要的

严歌苓透露，《陆犯焉识》是她第一部用电脑写作完成的作品，过程并不顺利。她说：“用电脑写，往往脑子里还没有完全想好句子就已经打出来了。一下子写了40多万字，其中不少废话、套话，于是删了10万字，最终修改时又增加了1万多字。”她决定，以后还是回归“刀耕火种”时代，继续用铅笔写作。

有读者认为《陆犯焉识》语言风格更加简洁、直白，很少能看到修饰或抒情的语句。严歌苓说，她年轻的时候想把语言写得更漂亮，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念头，但随着作品数量的增多和年龄的增长，对写作的认识也发生了变化，她说：“我现在追求的是把话和感觉完全写对了。写作时常会问自己，你真是这样想的吗？然后反复修改，做到诚实写作。”

严歌苓提到，她现在的语言风格受两个国外同行的影响很大。几年前，她参加一个国际文学节时遇到一位美国畅销书女作家，“我问她，你觉得写作什么东西最重要。她回答我说，How to get right？意思是说写对了最重要。后来，一位英国男作家给我介绍写作经验时也说，仿佛、似乎这样的词要少用，如果想写得朴实、准确，就少用起润滑作用的词语。”严歌苓说，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经常想起这两句话。

影视改编 满意《天浴》

■访谈

严歌苓在座谈会后接受记者专访。她认为自己的生命和行为好像被祖父的血缘在暗中控制一样，在写祖父的过程中不断发现自己的性格，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她说：“祖父能熟练使用四国语言，而我学语言也非常快，考托福只用了7个月时间。”祖父是一个非常善良、正直和宽容的人，她自己也被别人称作“烂好心”。她说：“这是严家一种血脉相传的东西，心特别软。我父亲16岁就参加共产党，那时他住洋房，不缺吃少穿，这样的人参加共产党，确实是为了一种理想——实现弱者的利益。” 严歌苓的父亲萧马一直想看《陆犯焉识》，却在今年10月10日病逝，没有等到这本书的出版，这成了严歌苓心中最大的遗憾。

近几年，严歌苓参与编剧的几部国内影视作品备受关注。《陆犯焉识》还未出版时，就有影视公司找到严歌苓商量改编意向，但她觉得这个故事跨度大，拍起来有困难，就想再等等看。她说：“我幸运的是每个作品出来后，很快就有好几家公司找上门。但我的不幸也在这儿，有很多作品被买去之后就会搁置好多年，或者是拍完之后我根本不认识它了，这也让人哭笑不得。”记者问及目前最满意的作品时，她称1997年由陈冲导演、李小璐主演的《天浴》最令其满意，她说：“《天浴》用童话的调子拍出了非常苦难却很美的故事。”

由严歌苓担任编剧的《金陵十三钗》11日将举办首映礼，严歌苓称她届时会参加。

本报记者 田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