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黄河如同没有李白 数百诗人咏黄河

2011年12月16日 10:13
来源：南方周末 作者：彭军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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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首届“黄河金岸诗歌节”面向全国征集诗歌四千多首。到银川参加诗歌节的一百多位诗人中，除了就职于文联、作协的专业诗人之外，还有农民、教师、导游、公司职员、自由撰稿人……生存状态迥异的诗人群体，主题只有一个——黄河。

诗歌节组委会强调“向诗歌和诗人致敬”。11月8日的开幕式没按惯例“厅级干部前排就座”，而是把艾克拜尔·米吉提、雷抒雁等作家和诗人安排在前排中间。尊重先行的前提下，东道主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和自治区文联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以黄河文化为灵魂，打造“黄河金岸”精品城市带。宁夏境内沿黄10座城市，将“力争做到一个城市一风格，一条街道一道景，一座建筑一幅画”。古往今来吟咏黄河的诗歌，将成为这些城市黄河文化中寻找各自风格的灵感资源。

黄河断流，等于没了李白

诗歌节收到的组诗特别多，现代诗一等奖由三位诗人获得，作品都是组诗。宁夏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哈若蕙说，“诗人们写黄河，一首诗往往不足以充分表达情感。”

陕西诗人刘诚的组诗《宁夏诗章》多达11首，即有宏大叙事如“我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两大民族，六百万众/我创造历史，携带着我的理想和时代”，也有个体感受如“美丽的诗句已经被唐人写尽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我倾情沉醉”。

新疆诗人刘涛同获一等奖的组诗《在黄河边写诗》则不乏忧愤，“石嘴山的煤老板打着黄河的算盘/西海固的黄河早已落单/一夜醒来又是黄河走低的噩耗/照这样下去黄河恐怕流不到山东/也流不出山西……照这样流下去/谁知道哪一天，醒来的黄河会不会崩盘”。

诗人雷抒雁1967年从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宁夏某部队农场“接受再教育”，种了三年地。随后他入伍担任宣传干事，渐渐蜚声诗坛。此次他应邀参加诗歌节，首先是探访第二故乡。雷抒雁有着深厚的黄河情结，他的诗歌《父母之河》曾获全国第二届优秀新诗奖，诗中写道：“黄河呀，哺育了我们的河呀/我想，我的血管/不过是你一脉小小的支流……”

雷抒雁说，文人雅客的黄河诗篇数不胜数，民间的“花儿”亘古不衰。“以前过黄河要坐羊皮筏子，黄河断流之后踏着河床上的尘土就能走过去，这让人很恐惧。黄河一断流，‘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样的千古名句就没意义了，也就等于突然没有李白了。”

恨不得把大事年表都写进诗里

古诗的个体情感、个体思考浓厚，形式也更简约精致。而新诗写到黄河，往往从大禹治水到当代的青铜峡水库，从发源地青藏高原到山东入海口，一丝一毫都舍不得遗漏，个体情感却远不及古代诗人。

“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征集到的诗也有这个问题。有人把孙中山先生从出生到逝世，哪年做了哪些事，恨不得都要写到。这种诗当历史看太简单，当诗歌看又太繁琐。不会结构，这是诗人自己的问题。”雷抒雁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诗歌节上举办的“诗歌、文学峰会”，诗人、学者对诗坛现状的判断呈两个极端，有人说空前兴旺，有人说空前低迷。

兴旺论的理由是，网络让诗歌创作的门槛几近消失，人人都可以写诗发诗。近年来重大新闻的传播过程中，诗歌曾起到过重要作用。“哈尔滨宝马撞人”后涌现出“你是不是如同我的母亲”等大量新体、旧体诗歌，“汶川大地震”后网民自发创作了“孩子，快，抓住妈妈的手”等海量诗歌。

同时，官方举办的诗歌节也越来越多。2011年8月8日诗人北岛现身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二十多年来首次参加内地官方活动并登台发言，尤为引人注目。

但雷抒雁也坦言，一些诗歌节“太官方、太程式化”，诗人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当了官员的配角。一次古典诗词活动，全国来了很多诗人，主办方只介绍到副部级干部和将军。“官员和将军进入诗坛，很好。但这是诗人的聚会，咱们不是卖军火的，介绍那么多将军干嘛？不得体。”

低迷论的理由也很充分——传统的诗歌美学追求被当作障碍来铲除，“口水诗”、“梨花体”以探索创新之名大行其道。诗人无节制地放大个体情绪，社会担当方面自觉退场。

官方主办征诗活动，诗人的创作是否受到权力的无形限制或引导？雷抒雁认为，当前诗歌创作氛围还是相当自由的，关键是诗人如何把握自己。“人家没要求你，你自己下意识揣摩别人的心思，那怨不得别人。”另一方面，懂得尊重文化的权力，才能成为文化的促进者。《诗经》即由官方整理传世，民间之“风”、文人之“雅”依旧深入人心，用于祭祀的“颂”即便语态堂皇，却也少有刻板虚伪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