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 谢谢你老了

2011年09月16日 11:52
来源：凤凰网网文化综合 作者：张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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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项斯微有良言一句：一个画面就可以是一架时光机，这才叫电影。妇儿影院也重映《东邪西毒》终极版，公司楼下的昏暗大厅里，易拉宝上挂着将近两米高的林青霞海报，依旧斜着脸，睥睨世间，活脱脱一架时光机，看她一眼的人，不由分说都被拖回那个年代那段爱恨情仇。我要斗胆将项女士的良言改它一改：一个画面就可以是一架时光机，这才叫演员。

五十五岁

林青霞54年11月出生，大我妈六天。我妈55岁了，半退休很多年。曾经胖胖的手背，被时间吸去了精华，只剩下皱皱的皮包着骨头和颗颗老年斑。所以当看到林青霞的出生年月，我瞪大眼珠子，这个“大美人”，也55岁了！对身边的人做个小调查：你猜林青霞多大？带着人家一定上当的神情。果不其然，四十多岁是同一口风，像事先约好的。

赵雅芝54岁，身材保养得叫众人称绝，时间似乎对她尤其中意，绕道而行了一样：曲线仍在，皮肤仍白皙有弹性。这个年纪还能穿着迷彩五分裤，追翠绿短袖罩长袖的时髦穿法，一点不显牵强。她像真的仙人，白蛇姐姐。

林青霞不一样，她胖了。手臂夹着上身看得出多余的肉，大笑起来双下巴也坦然现身，出现在公共场合永远是一袭黑衣——那是掩饰滚圆腰身和小腹的吧。好一个“美人迟暮”，今非昔比！情感丰富点的，能生出多少唏嘘。

我们写人物，都是以自以为了解这个人的口气或态度去写。这之前当然会查资料，看Video，看作品，企图从蛛丝马迹里寻求那些最特别的，别人找不到的线索，像找到宝一样，以为看到了一个人的本质，了解了TA的所有。第一眼看到林青霞的年纪和她现在的模样，我脑海里出现了很多刻薄的话，还沾沾自喜，自觉真正触碰到了一个美丽女人对时间的无奈。而其实，一个活了几十年，阅人无数，阅事无数，阅变故无数的人，又岂是我们这些小记者，一两天，三四天就能看穿看透看明白的？

香港女人

3月30日《东邪西毒》终极版在香港的首映礼上，林青霞穿了垫肩高耸的黑色套装，有点钢铁侠附体的味道——垫肩回潮，当天同样在刘嘉玲身上有所体现——被粉丝批评太硬，不柔和。做惯邢太的林青霞，其实早已是如此香港女人做派。

我们知道，来香港之前，林青霞在台湾是鸳鸯蝴蝶派。

不是过了少女时期就忘本，不耻笑琼瑶不显自己长大。事实是单纯只有爱情的世界终究是个幻象，十号风球一吹便可能不知去向。港台两地女人的风味还有前朝遗迹：台湾女人师承自民国与日本，有那些表面的柔弱在。香港女人则结合了英伦与本地特色，女孩子在所谓“物欲横流”中长大，早早可能受污染，经历自我净化的过程，长成职业女性，一律将多愁善感深埋在灰黑套装里。

香港女人干脆、干练、专业、敬业，也有了些不近人情的冷淡，这来自日日平常的生活。但该做的一律给你做足，漂亮的成绩单能让你收声，没法挑三拣四。林青霞到香港之后，如鱼得水。她与香港的气质相通。

我们看到如今的林青霞，就有这么些香港职业女性的飒爽。出现在公众眼前，仰头傲立，早从琼瑶时代脱胎换骨。秦汉，是全完配她不上的，何况他已经六十好几，糟老头打分能拿全A。

有家万事足

女人有这种社会优越性，到了岁数，可以找个过得去的，躲在婚姻里。一切腥风血雨，关起门来，都在身后。林青霞选择在一个时候，走进一个家，关上那扇门。深呼吸，再一睁眼，看见儿女嬉戏，会心微笑，万事皆满足。

所以说女人是最狠的生物，什么功名利禄不过浮尘，一抹过去，是里头锃亮的嫁女标签。任凭江湖上那些虚空的追逐，也抵不过家庭的诱惑，抵不过男人的一声嘘寒问暖，贴心关照。林青霞与秦汉拉拉扯扯那么多年，为什么秦汉始终不愿再娶，无人能理解，如今也不必追究。总之林青霞心灰意冷之时，遇上了邢李原，值得她委身于他。

老有何惧？

旧电影《东邪西毒》在这个时候重新出山，虽然主角个个大牌，总是不在现场的更能成为话题，因为这成了集体追忆的最佳宣泄口。至受关注的张国荣和林青霞，张哥哥已经不在，焦点都集中在林姐姐身上。面对传媒追问，林青霞一连说了几个没有准备好——复出不是请客吃饭，随便套件衣裳就能动身；复出也是请客吃饭，女人总要选最衬场合的那条裙，化适合年纪的那个妆容，喷不张扬的香水，预备必要的小包物件，做到滴水不漏，不至于哪里考虑没有周全，出不体面的岔子——这个过程，是准备的过程，时间逐渐临近，一个心理准备的过程。复出需要这个，急不来。

一个拍了二十二年戏的老演员，是久不舞剑技艺生了？又或者，她已经入家庭生活的戏太深，无法抽脱？你也可以理解成，她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将就而已。只是，都不用替她担心。只要等着就好。

林青霞是个演员，不是赵雅芝。赵雅芝是一以贯之的花瓶，到了六十岁她也许还这样美，也就这样美，她复出，我们最多能看到她演某贵妇妈妈，决计不会有挑大梁的一出戏。林青霞不一样，虽姿色已逝，但通透全身的那股干劲能让你感觉到威慑力。她的样子已经不会成为局限，可以放下身段，该大声大声，该怒目怒目，演得出像方芳那样的角色。

所以，我们应该庆幸林青霞老了，身材变了形，手臂粗了，小腹圆了，那看起来更贴近，像晒过的毛巾贴着脸一样真实。庆幸她老了，像一个真正的中年妇女，告诉我们老天不是任何时候都眷顾一些人，神话不会永远存在。庆幸她老了，像我的妈妈一样，岁月在她们身上没有白白流过，留下了痕迹，她们的心也愈加智慧。到了55岁，不必和谁争得死乞白赖，退一万步说，即使邢先生在外有什么举动，也早已看开。

对镜贴花黄时，未必没想过时光似流水；淋浴时，未必不会低头看自己老去的身体，肌肉不听使唤，只听万有引力使唤；穿衣开始大一码，发型也换成中老年的干练短发。像杨二车娜姆一样，大把年纪还一溜披肩长发，顺垂遮脸的，大抵只是少数民族风俗或异数之行为。世道上的妇女进入中老年，大都一个发髻挽在脑后，或者像我妈一样，像林青霞一样，利落短发，方便，爽快。

也不会不知道猎奇的目光看她的变形身材，只是在她的心中，身材已经不是至重要的一环，得体且不至于难看就可以了，好似盲肠，我管人们说我的盲肠长得好不好做什么呢？坦荡荡，内心有支撑的人不会过分在意皮囊。

慕然回首，已年过半百，这才发现你要学习的事情实在太多，时代进步了，科技发达了，过去那些是回不来，也回不去了，我们被时间的巨轮推着向前走，眼睛往前看，偶尔回顾一下，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2006年，林青霞曾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