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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子之死:一个诗歌时代终结 理想主义走向破灭

2013年03月26日 11:23
来源:搜狐文化

关于纪念海子辞世24年的这个编语我写得非常吃力,因为在这个理想主义者往往自己把自己害死的年代,奢谈诗歌,奢谈诗歌所言及的灵魂、幸福与意义,常常遭遇嘲笑和冷漠。而海子的名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已经成了房地产的广告。几年前去参加一个诗会,见到了精神状态渐好的食指,年少时就被他的“当我的紫葡萄化成深秋的泪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感动得泪流不止,可那个活动就是一次楼盘的推广活动。舒婷当众说要攒钱买一处那里的房子。这时诗歌又成了什么?诗人还是精神贵族吗?诗歌是需要纯粹的,由此看来,海子被人纪念是需要的,因为他到死都是纯粹的,诗歌与死亡就在他的身上这样相互成全了。还好理想主义者在偷偷回望时,还有海子这样的萤虫之火在飞舞。——编者

分成两半的海子

海子只活了25年,却留下了大量的抒情短章、长诗、文论与小说,生活贫穷,像格瓦拉一样喜欢到处流浪,迷恋气功和神秘主义著作,几乎把全部精力都用于写作和恋爱,所以,顺理成章地,海子的死具有了某种形而上的象征意义。作家孙甘露曾对我说,他无法像上世纪80年代一样写作,是因为社会环境的变迁,他在上世纪90年代所面对的,是一片诗意的废墟和精神上的幻灭。

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中国经济改革的成果正在冲击着农耕文明的传统。正如诗人于坚所指出的:“海子是小农社会最后的才子之一。”海子用他的尸体滋养了土地,那是他的诗歌永恒咏唱的对象:麦地、粮食、村庄、太阳和河流。海子在乡村生活了15年,在考上北京大学法律系之前,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故乡——安徽省怀宁县高河查湾,对故乡的思念让他自觉抵制着城市化运动的推土机,自愿保留着农村生活的贫困状态,最终,则堕入一种农耕文明的神秘化副产品——气功的深渊而无法自拔(从他的遗书来看,海子因练气功而患有严重的幻听是不争的事实)。

不论他有没有精神分裂,海子的死带给人们巨大和持久的震撼,这种震撼不仅因为他是先锋诗歌运动中流出的第一滴血,而且因为之后一系列多米诺骨牌般的诗人的自杀行动而得以强化,海子的诗歌成为了绝唱。海子在其生前忍受的寂寞、孤独、指责与批评在其逝世之后统统“摘帽”,他和格瓦拉、普拉斯、卡夫卡、尼采、陀斯妥耶夫斯基、兰波、热内、福柯……一样,因为他们不平凡的人生轨迹,一种激烈地反传统的姿态,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化图腾和传奇——疯癫与文明仅仅一墙之隔。

能否将海子剥离他的生平,将他分成两半?这个任务几乎无法达成,太多诗人的死亡加强了海子诗歌退潮的宿命感。海子逝世66天之后,28岁的骆一禾病故被看作是海子之死的延续,这位诗歌全编的厚度几乎与海子一模一样的诗人,同样热衷于描写春天、麦地、海洋、少女、黄昏与孤独。之后,戈麦(原名储福军)的厌世和隐居者顾城用利斧结果了他的妻子的性命,然后自缢而亡,他们的意外死亡一再成为海子诗歌烈士和圣徒增高的砝码,而且,事实上,他们的死也再次为农耕文明唱响了挽歌,因为他们只能充当农业时代的陪葬品,却无法阻挡缓慢的诗意时代的搁浅。

上世纪70年代末开始的十年是一个先锋诗歌运动如火如荼的年代,它们与90年代务实主义风气判若云泥。在90年代之后,现实的柴米油盐取代了理想的太阳帝国,团队精神、水煮三国、80后、青春小说……战胜了受难、牺牲、怀疑和批判。写出《相信未来》和《那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而被知青广泛传唱的诗人食指从精神病院出院也没有引起任何的关注,而四川那批狂热而绝望的诗人——海子临终前去四川拜访的就是写作长诗《大曰是》的宋渠、宋玮兄弟(海子不论在气质上还是书写方式上都与四川的这批诗人极为接近),也早已成了历史文献中的资料。死亡的,被人怀念;健在的,被人遗忘。

26日我们纪念海子逝世24周年,也是纪念一个狂飙突进的年代,纪念一个理想主义的世界。他们也许太过激进与喧哗,需要浇上一盆现实的冷水,但却显得如此真诚与感人。河西(文化学者)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海子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1.海子是一个什么样的诗人?

海子可能是中国当代惟一一位在世时几乎无名,而死后名满天下的诗人。这样的诗人如此稀少,因其必备两个条件:一是诗人逝世时年轻而突然;二是他的诗必须经久地被认同。

在我的个人阅读记忆中,海子的诗如同高贵的丝绸,质地坚实而明亮,然而这丝绸却不安地起伏着,充满了神秘与忧伤。这就是海子诗歌带给后人最了不起的双重启示:一位诗人在关注事物时,那么凝神、专注,以至于使他的语言达到了沉实与朴素的地步;而在这表面实朴的背后,却是精神巨大的空灵与游移。可以说,语言的明亮与内心的伤感,构成了海子诗歌神秘的阴阳两面。

海子是中国当代最优秀的诗人之一,这没有任何疑义,但是这并不表明他的诗与他的死,以及其诗歌地位发生了某种或大或小的因果关系。由于特殊年代的特殊刺激,一位诗人的逝世,使他的诗得到了更充分的阅读,以至于使一个突然结束的时代,在他死后以继续阅读的方式被延长着。所以,有人说“诗人海子的死,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有人说:“1989年3月26日,宣告了一个诗歌时代的终结……”后代人读这些话会感到很荒唐,但这却是某种诗歌史的真实。

对于一位诗歌批评家来说,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海子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诗句的被误读、利用与商业曲解。海子说: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谁能告诉那些无耻的房地产广告:写出他们中产阶级般幸福生活“广告词”的人,是一个彻底的绝望者,一个只能“从明天起”才春暖花开的死亡般内心寒冷的人!

2.海子对于当今诗歌的意义

诗的“神性”与“抒情性”,是海子对于当今诗歌的两个意义。

“神性”永远是诗歌必备的翅膀。诗的太阳只有升于高空,其光斑才能闪烁在万物之上。我承认,人类大规模抒情的时代早已结束。由于抒情产生于自恋或自戕,由于对自己精神与肉体的过度关注,由于人群的大量繁衍,以及信息与交流的过度泛滥——抒情的声音越来越趋于甲乙相似——然而这些都不能成为诗歌抛弃抒情的理由。只要人类的进化速度不变,只要人类内心充满自言自语——抒情,便永不会成为过时品。我曾说过,抒情,是人类永恒的念头。我也曾说过,“感觉”与“抒情”,是人类诗歌之河两个最充沛的源头。

徐敬亚(诗人,诗歌评论家,海南大学诗学研究中心教授)

 

一个杀死诗意的年代

——纪念海子

1989年,我20岁,那是一个全社会弥漫着文学梦的年代。

时年3月26日,不到25岁的诗人海子在山海关卧轨自杀。就像他诗中所说——我走到了人类的尽头。自杀前两个月,他写下了至今被人广为传诵的名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当时的大学校园里,海子之死是一个相当轰动的事。我印象中,那时的大学生也就是今天的社会各类精英们多半都是青春恣肆的文学青年。来自安徽农村、毕业于北大的海子凭借着诗人天生的敏感,以结束生命这样极端的方式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那是一个幻想和纯情在天空自由翱翔的年代,很多人可以听从内心的召唤,为了理想和爱殉情。

20多年后,当年沉迷于行吟校园的我早已融入滚滚红尘。为了面包,为了富足的生活,为了社会认同的所谓的成功而每日奔忙,早已远离天空的召唤。这样的状态让人想起马雅可夫斯基在著名诗篇《穿裤子的云》中的呐喊:我,对于我自己来说,太小了。

所幸我即将40岁,经过漫长的生活历练和岁月淘洗,已经足够成熟,习惯性地向现实和命运低头已经成为本能,没有诗歌还有卡拉OK呢。

其实,即使海子活在充满繁华盛景、现实目标的社会,海子如果不主动接受环境的雕琢,更找不到自己的桃花源。1993年,逃亡的顾城带着黑夜给他的黑色眼睛去异国寻找光明,终归于永远的黑暗。朦胧诗鼻祖食指至今安静地住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依旧嗜烟如命。其余的诗人不是另谋高就便是躲在城市的角落里默默苦吟。

我们可以通过所谓的奋斗找到安放身体的豪宅香车,但很难找到一个居所安放灵魂。

在3月最后一个星期里,各地的诗会即将像这个春日一样芬芳绽开。因为一个人的远去,因为一个时代的背影,纪念我们曾经的朦胧和诗意。

但诗意的栖居在今天已成遥远的绝响。不过,很多人越来越有钱了。

我们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我不知道,也没有时间知道,因为下一个充满诱惑的现实目标又在向我召唤,没有诗意,但可能带来锦衣玉食,带来鲜花和掌声。

出发之前,我决定纪念一个精神的贵族,他已远去24年,他永远留驻了青春,他始终忠于内心的感受,他至少让我们明白:曾经的过去,我们浪漫过,纯真过,坚持过,诚实过,躁动过——因此无悔。

[责任编辑:于一爽] 标签:海子诗歌 诗学研究 海子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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