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那个诗歌吟唱的
参加第九次文代会、第八次作代会的湖南代表们已于日前陆续返湘;肩负着推动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历史使命,他们激情满怀。他们中不少人原来以诗而名,因为诗歌走上了文学创作的道路。回首30年前全民追捧诗歌的日子,当年的诗人和诗歌爱好者们在感叹中不无留恋——
彭燕郊先生研究者龚旭东。
诗人胡述斌。
年轻诗人远人。
新乡土诗派诗人彭国梁。
在春天的岳麓山下,校园内的钢板上咔咔嗒嗒诗行在歌唱
1979年,龚旭东正在岳麓山下的湖南师院(即今天的湖南师大)读书。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夜晚的煤油灯下(当时经常停电),为一首首诗歌的流传和流行,刻着钢板,咔咔嗒嗒的声音,就像春天的诗行,在蜡纸钢板上发出歌唱。他还记得油墨芳香的气味,记得用油滚子一滚,一张油印纸就出现了。
当时,绝大多数的诗作,并非都能在刊物和报纸上发表,很多好的诗歌,是通过手抄、用复写纸复写、油印、打印等完成。复印机直到1980年代末期才开始在校园内出现。
当年的这种传播方式、传播途径、覆盖程度,到底是怎样的,尚待调查。但龚旭东认为这种传阅力,可能要比今天人们想像的要更广更大。
其时彭燕郊老师的不少好诗,就是通过手抄、复写、油印,在校园和社会上不断传播。龚旭东在编《彭燕郊文集》时,就看到不少外地朋友提供来油印、复写的彭燕郊写于1980年代的诗作。
在他看来,当年这种手写的原始传播方式比今天的复印和电脑打印更加纯粹,这完全出于精神上的需要,通过手抄,那种阅读的快感、审美的感受,是今天的年轻人难以感受和理解的。
杨亚杰在1980年代就读过不少彭燕郊的诗作,这样的诗作,来自庄宗伟的手抄,杨亚杰又再次抄录,转往其他朋友处。一次又一次传播,现在常德不少诗人的手上就藏有诗人彭燕郊当年诗作的油印稿、打印稿及手抄稿。
那时候 ,湖南师院中文系各年级之间,各系之间有朗诵会,岳麓山下财院、中南矿冶学院、湖南大学的学生,甚至是湘潭大学等外地学校的学生也纷纷奔向湖南师院,进行诗歌的交流和吟诵。就在某次朗诵会上,龚旭东听到长沙诗人徐晓鹤登台朗诵彭燕郊的新诗作《陈爱莲》,一时大受感染。
在1970年代末、1980年代初,“七月派”诗人彭燕郊获得解放,开始了他的令人瞩目的诗歌新创作。彭燕郊成为1980年代中国新诗潮最早的“归来者”诗群中的主将之一。归来者诗群是早于1980年代朦胧诗派的一个新诗群体。作者是“反右”或“文革”的受迫害者,文革结束后,他们重新登上诗坛。艾青、公刘、流沙河、彭燕郊等都是归来派的主角。
在海南炒地皮的热潮中,江堤独自一人搬着桌子到海边写诗
除了诗歌的传播是奇特的,1980年代诗人的写作也充满一种诗性的光辉。
在1980年代的诗歌流派中,湖南如果有一个诗派值得一提,这一定会是新乡土诗派。新乡土诗派扛大旗者,为江堤、彭国梁、陈惠芳等人。
彭国梁说,1980年代的诗人,其实在生活上、经济上相对贫穷,但精神极度丰富,充满理想的浪漫主义精神。
那时,文学可使人发疯、发狂。彭国梁告诉记者,他那时在营盘街旁的五堆子租了几平方米的房子,满脑子是诗,不为票子发愁。
他记得有一回,江堤和学校里的两位志同道合者伍继延和萧春沅,骑着自行车从长沙沿湘江往南跑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要去溯湘江之源。三人骑单车沿湘江走了二十几天,回来时,江堤写出一本诗集。“现在极少有这样的人了,为诗歌发了疯,为诗歌发了狂。”
即使进入了1990年代,江堤还保留着他在1980年代养成的那腔诗人的赤子之情。当年海南房地产大热,别人炒房炒地,满脑壳房子和票子,江堤从湖南来到海南的朋友家,他只是独自扛着一张桌子,搬到大海沙滩上,在离大海最近的滩头写诗,浪花一浪一浪翻滚过来,把桌子上的稿纸打湿,把桌子打翻……
在1980年代,彭国梁他们经常为诗发着狂,大家志同道合,组成新乡土诗派。曾经,他和江堤、陈惠芳、刘清华就因为写诗露宿岳麓山顶云麓宫旁的小亭子,那一夜伴着松声吟了不少诗。
彭国梁那时常常过河,去找岳麓书院的江堤,他们互相出诗题,作同题诗,趴在岳麓书院一口古井旁一间屋子的小桌上写作。
他们一起去凤凰,那次远行最让江堤激动的事情是,他们找到沈从文的旧居,江堤趴在沈从文用过的书桌上写诗。
他们还乘船跑到安乡,在油菜花地里写诗,一写就是半个月。他们写得最多的是同题诗,以此提高对文字的感悟能力。他们都写了不少组诗。
1980年代锻造了一些诗人的纯粹诗魂,当年很多人都做着文学的诗歌梦,很多人都有过抄诗、背诗的美好岁月,舒婷、北岛、顾城的不少美好诗句至今仍影响一代人的前行。
诗人声音
警惕诗歌泡沫和诗歌混混
文/任大猛
对于1980年代诗歌的黄金时代也有其他看法,青年诗人,省作协《文学界》编辑远人认为:应当警惕诗歌大繁荣里蕴藏的诗歌泡沫,同时也要防止与诗歌泡沫相伴而生的诗歌混混,它们对诗歌真正的繁荣和发展会带来伤害。
1980年代诗歌吹起了巨大的泡沫
1980年代确实是诗歌的黄金时代,但人人写诗、人人读诗,也吹起一个巨大的精神的泡沫。青年诗人、《文学界》编辑远人语出惊人。
远人说,1986年他在长沙一所中学读高中,高中生的他已开始写诗读诗,那时,每个人的身边都有一个或一堆激动的诗人。
他说,当时长沙的诗歌氛围相当好,在1980年代的《星星诗刊》上,他看到长沙坡子街39号诗歌书屋打的广告。这是全国惟一一家专卖诗歌的书屋。那时,湖南文艺社在弘征的主编下还出版有《青春诗历》。这一《青春诗历》,一直发行了六七年,年年都成为热点,发行的数量惊人。
远人说,因为写诗,他获得过不少“利益”。第一次写诗,是班级举行诗歌朗诵会。远人趴在课桌上写了一首诗,上台朗诵,并说明是自己写的诗,得到班主任表扬,虚荣心大涨。于是开始疯狂写诗,一天能写出十几首诗。不到半年,已写满30个笔记本的诗。
远人说,1980年代就是一个诗歌的巨大气场,整个时代都被一种诗歌的气场影响者。他在老长沙晚报社旁的水风井邮政报刊亭购买。《新星诗刊》、《诗刊》、《诗林》、《诗歌报》等。后来他订了《诗歌报》。
远人说,他现在回头看1980年代诗歌,觉得有不少诗人是在一窝蜂模仿,能够发出自己独特声音的十分罕见。在当时,在1980年代,他尚不知如何沙里挑金,但他现在知道,1980年代的大多数诗歌, 并无法让自己形成汉诗的标准。
看到泡沫的消亡最明显的是老诗人彭燕郊在1986年开始编《国际诗坛》,当时采取以书代刊的形式,先由漓江出版社,第一册印了17000册,1988年由湖南人出版社接过来,改名《现代世界诗坛》,到1989年8月出第二期,印数只有1870册了。进入1980年代的尾巴,诗歌的泡沫在破碎。诗歌泡沫过多,到最后必定破。这是一个正常的过程。
远人称,诗歌是不应该给诗人带来一些社会利益和物质利益的,它是精神领域的东西,它只该得到他应该所得的。一个热爱诗歌、关注诗歌的人,会永远热爱诗歌和关注诗歌,只在诗歌热潮时,关注和热爱诗歌,这是虚假的关注。1980年代的诗歌是喧哗的,现在是沉静的。沉静的诗歌年代,反而才是正常的。
今天的诗会是“诗歌混混”的交际场
“至少对我来说,这几年,我一直在谢绝一切诗歌活动。”远人说。
远人说他认识全国不少较纯粹的诗人,他们和他一样都不太热衷诗歌活动,诗歌活动制造了很多“诗歌混混”。
这种诗歌混混,对于诗歌的发展没有好的作用的,只会起负作用。早几年,他会主动参与到朋友在长沙举办的一些诗歌朗诵会。这些诗歌朗诵会今天还在长沙举行。
初衷是想尝试让长沙的诗歌出现一些另外的声音,诗歌朗诵会本身就是诗歌的一种传统,但远人发现这种传统在今天并不能很好的继承。现在举办一个诗歌朗诵会,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为什么不能达到,与现代诗歌本身有关系。现代诗歌要求诗歌及诗人沉静,稍不留神,沉静就会变成浮躁,而浮躁对今天诗歌诗人来说,肯定是致命伤。
现在一些朗诵会和诗歌研讨会,并非讲其不好,而是都已经变成和诗歌无关的东西。诗歌研讨会一般变成拿红包的表扬会,基本上看不到严肃的诗歌批评。多数是庸俗的表扬与自我表扬,互相吹捧,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批评和研讨。而朗诵会,大多数时候变成舞台走秀。虽然诗歌的确需要交流,但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早就是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
现在越来越多的诗歌活动,作秀的成分越来越大,在商业的推手下,大都怀抱与诗歌本身无关的目的,甚至是不良目的。比如为房地产商吹捧,尤其是一些赚了钱的人,想介入文字,发现诗歌是“进入门槛最低”,且易糊弄人的文学样式,当然诗歌同时也是文学的桂冠,但好的诗歌,永远是罕有的。
诗歌混混在诗歌活动上频频出现, 这些诗歌混混进入诗歌活动的领域,有的是混职称,有的混泡妞,有的混名声,有的混脸熟,甚至有人在诗歌朗诵会上脱裤子,这就是一种堕落。长沙也有不少诗歌混混。
诗歌的繁荣和发展,需要社会关注,但也要激浊扬清,保持适度的警惕,要求良性的发展,而不是吹起一个大泡泡,不是在舞台上只见一群诗歌混混在狂欢。
1980年代的故事:诗歌拍翅飞舞
文/任大猛
湖南曾有诗人数量巨大的“归来者诗群”
诗歌,这只青春小鸟,已拍翅从1980年代飞走了。
它在1970年代末期飞来时,首先降落在一批从“文革”废墟中“归来者”的头顶,彭燕郊、未央、于沙、弘征、杨里昂、汪承栋、郑玲、昌耀、黄起衰、骆之、吴奔星等等,都在“文革”前就有诗歌发表,在打倒“四人帮”后重新焕发激情,他们属于“归来者”的诗群。
“青春诗会”教父王燕生为刘波惋惜
诗歌这只青春的小鸟,曾在一个叫“青春诗会”的地方宛转歌唱,它的歌声,让全国的文学爱好者瞩目参加了青春诗会的诗人。
1980年开始,全国性诗歌刊物《诗刊》召集“青年诗作创作学习会”,因第一届诗会结束后,《诗刊》为与会作者刊发名为“青春诗会”的专号,故这一会议称为“青春诗会”。有幸被邀参加“青春诗会”的第一至第六届年轻诗人,必定是当时具有全国诗歌影响力的诗人。
长沙参加第一届青春诗会的诗人为徐晓鹤,第二届青春诗会的有刘犁,参加第四届青春诗会的为株洲刘波。
《诗刊》编辑王燕生,1977年从长沙调往《诗刊》后,发掘了大批年轻诗人,并与邵燕祥一同组织了第一届“青春诗会”,故王燕生被称为“青春诗会”的教父。
王燕生在追忆“青春诗会”的年轻人时,曾特别提到“像刘波这样的诗人,当时说不写诗,就不写了,那时他处在创作的巅峰时期啊,那时,我替他惋惜,他给我写信他发明了一种磁性乳罩,还申请了专利,准备下海经商,后来他发财了……但是现在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诗歌导报》与新乡土诗派
1985年,中国新诗“哗变”,1986年,更进入一个社团林立、群雄纷争、流派纷呈、变革迭起的“大摇滚”时代。1980年代新乡土诗派重要诗人胡述斌说。
据统计,当时全国有2000余诗社,已出的非正式打印诗集达905种,不定期打印诗刊70种,非正式发行铅印诗刊和诗报22种。各种诗人评选活动如火如荼展开,如《星星》诗刊发起“我最喜爱的10位当代中青年诗人”活动,舒婷、北岛、傅天琳、杨牧、顾城、李钢、杨炼、叶延滨、江河、叶文福10人当选。最引人关注的事件,无疑是《诗歌报》、《深圳青年报》联合主办的“中国诗坛1986现代诗群体大展”。1986年10月21日至24日,两报先后刊出了总计7个版、64个流派、100多位诗人、13万余字的诗歌作品与宣言。
但是,能够在诗歌史上留下印迹的诗人和诗派却是不多的。以1986年的现代诗群体大展为例,很多人是为了参加这个大展,便宣告成立一个流派,但大展一结束,流派就销声匿迹了。湖南也有胡强和谌林两个诗人参加,他们分别是代表裂变诗派和悲愤诗派参加大展,但这两个诗派也是昙花一现。胡述斌说。
“面对狂乱的现代诗潮,任何一位诗人都是不可能平静的,弄潮抑或呛水,高呼抑或轻叹,好像诗人都成了杰出的演员。‘第三代诗人’、‘先锋诗人’、‘前卫诗人’、‘实验诗人’,诸如此类的响当当的招牌在诗坛上穿梭不停。久而久之,读者也就生起厌来。加上这几年,哗众取宠的‘诗派’不少,玩文字游戏的不少。故而,现代诗潮陷入一种困境,一种人为的、也不足为奇的困境。”(陈惠芳《现代诗潮的重大回归》)
“一群困兽般的现代派诗人,从搏斗后的黎明中醒来,顾怜着被城市之火烧焦的身影,抚摸着一条条用魔火般的霓虹灯交汇而成的伤痕。他们感到四周都是墙壁,他们开始参拜夕阳,参拜夕阳下那些遗忘过的庄园和童话。”(行人《中国新乡土诗现象沉思录——寻找童话》)这就是“新乡土诗”及“新乡土诗派”产生的背景。
“新乡土诗”的概念是由湖南青年诗人江堤、彭国梁、陈惠芳于1987年提出。1988年,因特殊机缘,胡述斌认识了于沙先生,经于沙介绍,结识邢立新,他手里办有一份《青年文学报》,几经往来,趣味相投,胡述斌等人决定新创办一份诗报,并把目光集中在当时还只初露端倪的“新乡土诗”上,诗报定名《诗歌导报》。
《诗歌导报》编务工作主要是由胡述斌、陈刚、周国清、周正良,还有前期的杨林负责。那时胡述斌是武警长沙指挥学校的一名排级干部,陈刚是武警湖南消防总队的志愿兵(现在叫士官), 周国清是湖南省军区独立连文书,周正良是湖南省军区通讯连某班班长。1989年末,在湖南,在冬天,胡述斌掏出准备结婚的三年积蓄900元钱全部用于《诗歌导报》第一期的印刷费,邢立新掏出准备为儿子买牛奶的硬币,终于,全国第一张融诗、影、画为一体的对开大报《诗歌导报》诞生。这张高举“新乡土诗派”的《诗歌导报》一时在全国产生强烈震动,诗报前后近三年,出刊十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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