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姆 布莱克 不仅是诗人

2011年11月24日 11:32
来源：凤凰文化综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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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cke,1757-1827)：

在世时鲜为人知，不少人认为他是个疯子，自19世纪末期却名声大噪，被视作英国文学史上最为重要的诗人之一。布莱克出生于伦敦一个杂货商人家庭，父亲崇信瑞典神秘主义斯维登堡的神学说教，极大影响了布莱克。小布莱克四岁时声称亲眼看到上帝在窗外注视自己，十岁时又说看到树上落满天使。一生不断看到幻象，而且能与神或幽灵交谈。所以，他始终把自己的画说成是“照画”自己所见事物的临摹之作，而诗歌则是聆听上帝旨意的应命之作。布莱克从十岁其开始习画，后来参加了皇家画院。在21岁时，他开始卖画，同时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惜姑娘用情不专，布莱克十分伤心，一次向邻居倾吐忧伤时，一个新搬来的邻居女孩说：“我对你很同情”，“是真的？”“是真的。”布莱克马上说“既然如此，我就爱你。”两人果然结了婚，布莱克教会妻子读书写字雕塑作画，妻子一生中对丈夫唯一的抱怨是：“布莱克先生陪我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他老是一个人呆在天堂乐园里。”布莱克为别人所画的插图作品都遭到贬低，被称作“疯子”，有九年的时间只能给瓷器制造商画些小碟小碗。1827年临终前，他在病塌上唱起了赞美诗，而后仙逝。

布莱克的最主要艺术成就是他的诗歌。一类是短小的抒情诗，另一类是神话式的、充满象征的长诗，即所谓的《先知书》。其中，第一类的两部诗集《天真之歌》和《经验之歌》，是他最负盛名的作品。《天真之歌》，是些“欢乐的歌”，主题语言和形式韵律都有一种纯真奇异的美感，表达的是“上帝呆在天堂，人间万物安详”的境界，童稚的、无邪的情感。所谓“天真”，就是基督教中“未堕落的世界”，而与此相反的就是“经验”，也就是“堕落了的世界”，充满了贫困、疾病、战争、卖淫，非常丑恶。至于他的长诗，想象力丰富，自己的神话和象征系统，神秘晦涩.

天真的预示

一颗沙里看出一个世界，

一朵野花里有一座天堂，

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

永恒在一刹那里收藏。

一位不应忽视的诗人：威廉·布莱克

──《布莱克诗集》译序

张炽恒

二、不仅是诗人

布莱克生活在一个"愤怒和喧嚣"的时代。英国工业领先于全世界而飞速发展，这一方面使许多人遭受失业和贫困，另一方面对文艺的发展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和排挤；而法国革命和美国独立战争相继爆发，在一定程度上唤醒了诗人们的叛逆意识，为十九世纪浪漫主义的繁荣准备了条件。但是菲尔丁和哥尔斯密的时代已经过去。文学处于这两个波峰的波谷之中，诗人们普遍感到压抑和困惑，在抗争中，几乎都沉沦下去。"他（布莱克－－笔者注）的时代洋洋得意地把绝大多数诗歌逼进忧郁的孤寂之地和疯人院里。"9

作为一个诗人，布莱克在这种环境的压迫下不断成熟。一开始，他为革命的发生而感到欢欣鼓舞，显得乐观而坚定；但不久，现实使他处处碰壁，在外在世界里，他被打败了。但他并没有在精神上被打败，并没有使自己的诗歌变成渲泻不满情绪的下水道。他从外在的现实进入了心灵的现实，而不是进入了"忧郁的孤寂之地和疯人院"。这使他区别于其他同时代的诗人的伟大之处。革命对于他成了"仅仅是一种思想，一种内在世界、精神世界的东西"10，他正是在这个世界进行战斗：

把我那灼亮的金弓带给我，

把我那愿望的箭矢带给我，

带给我长矛，招展的云彩呀！

把我那炽热的战车带给我！

我不会停止内心的搏斗，

我的剑也不会在手中安眠；

直到我们建立起耶路撒冷，

在英格兰青翠而快乐的地面！

他的代表作之一《天真与经验之歌》的副标题便是"两种对立的心灵状态的显示"。他已经意识到，社会的变革和文明的进步使个人和整个人类不能继续停留在最初的"天真"世界之中，而是正在堕入"经验"世界。这是变迁的时代人之痛苦的根源。这两种因素在他心灵中搏斗。他要在战斗中求得新的和谐，重新"从经验中引出天真"。

这种追求不但造就了他的超越时代的诗歌，而且将他本人造就成了一个预言家。他从一个见过上帝和天使、见过灵魂升天的梦幻者，变成了用无韵体诗、用象征的语言来预言上帝退位，预言人类精神世界之变化的先知。

《天国与地狱的婚姻》

《亚美利加：一个预言》

《欧罗巴：一个预言》

……　……　……

是的，他所预言的不是外在世界的的变化，而是人类精神世界的未来。在他的一系列《先知书》里，他用一种奇特的语言，在两百年前，预言了今日世界人们在宗教和哲学观念上的变化，包括对性观念之解放。这一点，在本译诗集所选的《阿尔比恩的女儿们的幻象》一篇中可以看到。

因此，他不但是诗人，还是预言家，1927年"人人从书"版的布莱克作品集书名就叫《布莱克诗与预言集》。同时，他又是一位著名的雕刻家。他在世时主要以绘画和雕刻闻名。他最擅长的是铜版蚀刻。那是他表达思想、幻想和精神世界的另一种语言。他为自己的所有诗卷配上了精美的插画。并且，他曾应出版商之邀为许多著名小说家和诗人的作品集作插图。

他在十八岁时即为著名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作画；

他为诗人托马斯.格雷的《诗集》，为弥尔顿的《失乐园》和《复乐园》，为乔叟的《坎特伯雷故事集》，为班扬的《天路历程》，为华滋华斯的《诗集》，为但丁的《神曲》……作了大量想象力极其丰富的精美插图。

这些作品多为宗教题材。画面上有人，更有神；有正统宗教的神，更有他自己的宗教系统中的神。在他的手下，它们的饱满、强壮、有时又是扭曲的形象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力量；它们所洋溢、所迸发的，是他的超凡的、然而有些怪异和疯狂的想象之美。扭曲、绽开、翅膀、飞翔、光、辉煌、升华……到底是什么？他表现的，正是他所赞美的，是力与美。

对于他的雕刻绘画创作，在他去世后一年，约翰.托马斯.史密斯说："我坚定地相信，没有一个艺术家象他那样一点也不剽窃别人。"11

他的诗，加上他的预言，再加上他的雕刻，便勾勒了他的艺术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大致轮廓。

三、宗教、哲学和诗歌

他的作品所展现的，不仅是他的艺术世界，而且是他的精神世界。从现象上看，他的作品是诗歌、预言和雕刻三位一体；从本质上看，他的作品是宗教、哲学和诗歌三位一体。

保尔沃本贝默在《现代主义》一文中说，布莱克"改变了哲学在许多诗人（包括叶芝）的诗歌中的命运。"12

首先是哲学在他的诗歌中的命运。好象有人说过，哲学和诗歌永远走不到一起。但是，在布莱克的诗中，我们看到了哲学和诗歌的一个比较完美的结合。浏览一下对《天真与经验之歌》的全部的评价，几乎找不到否定的词汇。我们可以将《天真之歌》与《经验之歌》比较一下。

这两个部分许多首诗的题目都是相同的，至少是相互呼应的。它们都是非常质朴、非常具体（少数例外）的诗，然而对应的两首诗放到一起，却体现了两种对立的状态，或者，哲学。这种特殊的形式为诗与哲学的结合提供了契机，它使哲学进入了诗，又使诗避免了说教。

布莱克从不说教，从不显示自己的智慧，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大的智慧。他将一切付诸想象与形象。他着魔似地沉溺于自己的想象，甚至似乎脱离了外在世界。他直接地追求内在性。对于诗人，这是一种大智慧。

这是一种哲学意义上的革命。可叹的是它发生在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之先。相对于浪漫主义而言，它没有心理与情绪的夸张，没有过度的渲泄；相对于现实主义而言，它更为直接地诉诸于事物的本质和心灵的真实而努力地挣脱现象的束缚。这正是现代主义的基本特征之一。

然而布莱克并没有自己的哲学系统（在哲学上他受斯威顿伯格影响较深）。他有自己的宗教系统。这是又一种革命。他创造了自己的宗教系统。这个系统冠以《先知书》之名。大批评家诺思若普弗莱说："布莱克的象征主义就其本原而言几乎完全是圣经式的。"13这个系统便是布莱克的圣经。其代表作除了前面提过的作品之外，还包括本译集中选入的《塞尔书》，《永久的福音》和其它许多作品，其中最主要的是他的长篇巨制《四天神》。这个集子里无法将它选入。这篇不长的序里无法、也无必要对它作详细介绍。

那四位"天神"是：尤利壬──理性，鲁法──感情，塔马斯──力量，尤索纳──心灵。布莱克认为，在"经验"世界里，人已经分裂为这四个部分，《四天神》的主要内容便是这四个部分之间的斗争，他企望这四个部分在永恒的理想世界中重新合而为一。这便是他的宗教的核心。仍然是"天真"与"经验"的问题。

在布莱克那里，没有诗歌与哲学与宗教的关系问题。一切是一体。从他的心灵出发，统一于他的诗。

我们是否想到了前些年很时髦的"异化"这个词？其实两百年之前，它在布莱克那里就已经有了。不过，那不是时髦，而是一种痛苦，痛苦变成了宗教。在几十年之前，它作为布莱克对诗歌的革命之一，参与"改变了诗歌在许多诗人的诗歌中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