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诗人”凹汉漂泊在青岛
刘若英在《全城热恋》中饰演的足疗按摩师是最有质感的一个角色,她本是个钢琴师,为了生活却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一双本该在琴键上飞舞的手指在人的脚上游走是什么样的画面?怀揣着诗人的敏感与孤高埋头为客人做足疗保健,又有着怎样的心情?迫于生活的压力 ,山东省作协会员、青岛“打工诗人”凹汉在自己的博客上已经几次写到要“放下诗歌,努力劳动”,但他至今仍然坚持每天完成12个小时的足疗师工作后,回到集体宿舍里阅读,悄悄地在手机上写作。
陈传贵:借不到钱只能退学
现在,他以“凹汉”的名字闯荡诗歌界,但在工作的青岛福德宫保健会馆,同事和客人都习惯称他“55号”,其实他的真名是陈传贵,出生于重庆忠县的一个小村庄。读书时候的陈传贵是个内向、安静的少年,但他的心里也有着小小的叛逆,“我只好好听自己喜欢的老师的课。”无数个住校的夜晚,陈传贵都是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蒙头度过的,他喜欢读外国小说,阅读了从《呼啸山庄》到《巴黎圣母院》等大量世界名著,叶芝、普希金以及西川、海子、顾城、北岛等人的诗也都一一读过,“不过我早期受古体诗的影响比较深,那时候能背100多首唐诗”,诗歌的韵律美深深吸引着陈传贵,而诗歌的哲思也契合了他喜欢闷头思考的个性。
初中时,陈传贵就开始写诗,到了高中开始在校刊上发表作品,有个学长因为写的诗获得了全国性青少年文学大赛一等奖而被保送上复旦大学,他也曾期待同样的幸运能在自己身上上演。但念到高三他就休学去上海打工了,“老实巴交的父母除了种地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我到县城上学的时候经常为了节省5元钱的路费,花近两个小时走到学校”。他也曾在假期里和父亲一块儿去背砖、做苦力。即便如此,父母还是无力负担他的学业开支。
到了上海后,在工地上做杂活的他每月只有几百元的收入。3个月后陈传贵回到学校准备参加高考,后来被重庆一所专科学校的计算机专业录取,但父亲没有借到钱,贷款也没有什么可抵押的,“学校也不是很合我的意,我当时最喜欢的是音乐,其次是学医”,就这样陈传贵放弃学业,开始了自己的漂泊和打工生涯。
55号:每天12小时做足疗
高中毕业后的陈传贵最早去了北京,由于自己长得不是很壮实干不了重体力活,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经人介绍到了胶州一家工厂做机械维修,后来又在一个工厂里做内刊编辑,他曾经很喜欢那份工作,但赏识自己的领导被调走后,他心里的“小叛逆”又开始作祟了,辞职后的陈传贵又先后换了几份工作,从大约4年前开始学习足疗,“听说这个职业收入还可以,为了多挣点钱就学了”,陈传贵说以前自己的月收入才1000多元,女朋友的家长反对两人在一起,而女友一直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他希望用勤恳的努力带给她越来越好的生活。
现在陈传贵每天的上班时间是12个小时,真正做足疗的时间大概有七八个小时,“昨天客人比较多,一天挣了200多元,我希望自己忙点累点,做我们这行的肩膀和颈椎都不是很好”,但陈传贵很看得开,“各行有各行的累,我对现状挺满足的,留下生活费每月能寄3000元回老家。”陈传贵贷款10多万元在老家县城买了房子,现在怀孕的妻子待在老家,不能照顾她的陈传贵希望能尽可能多寄点钱回去。
在总经理班晶的眼中,“55号”陈传贵是个朴实、技术很好的足疗技师,“以前从来不知道他会写诗,直到有天一个同事无意中看到报纸上登着他是个诗人,要不是还配着照片我们也想不到诗人陈传贵就是我们的55号,我印象中的诗人都是个性张扬的,但他很低调,从来不说自己写诗。”
凹汉:写一首诗如害一场病
由于常年在外漂泊,居无定所,陈传贵让杂志社将自己的稿费寄回老家,“我父母虽然都不懂诗歌是什么,但能收到稿费他们很开心”,陈传贵说自己去年的稿费有1000多元,还被忠县评为先进文化工作者奖励了700元。陈传贵先后在《绿风》《星星诗刊》等国内著名诗歌杂志发表了很多作品,今年还获批加入了山东省作家协会。但他表示自己并不想通过诗歌收获名利,写诗是他发现和完善自我,关照现实世界的一种方式,“我始终认为诗歌是严肃的,诗人是要有担当、有社会责任感的,我从不为了征文而写诗,我写的诗歌永远代表我自己真正的立场”,陈传贵认为“真”是诗歌存在的基础,但让他感到遗憾的是近年来的很多诗歌和文学作品都丧失了对现实的批判能力,他认为这是一种逃避。
这两年来,陈传贵开始以“凹汉”为笔名发表作品,“凹汉是我们那个村的地名,曾出过很多文人,但这两年来年轻人都出来打工,只剩下空旷的院落和路边疯长的野草,眼看着村子就要荒废了,我希望它能流传下来”。怀抱着一种使命感写作的陈传贵,往往花费数月甚至是半年的时间来反复打磨、修改诗歌 ,他希望自己的诗能去掉华丽的外衣,达到一种本真、平实的境界,“我不随便写诗,一定要让感情先沉淀、酝酿,达到那种一碰就要溢出来、再不抒发就要崩溃的境界,但写的时候又要学会节制、取舍”,所以,陈传贵说写一首诗如害一场病,比帮客人做足疗累多了。
凹汉
还有谁想理解透凹汉
一个距离重庆忠县城几百里
安居于风雨晨昏蝉吟蛙鸣之中的四合院
凹含深山 汉存渊源
这里有黄昏渐渐移来 树影横斜
草儿们的私语次第绽开
一朵山花把孤艳傲香洒满绝壁
天籁之音穿过阳光梳理的密叶针缝
……
这里还有一支山歌在锄镰上磨出五谷
一粒种子把倔强根植进滚烫血管
一个庄稼人用卑微的汗珠子吞下深山内外
五千丈厚土 三千尺凝望
采访手记
刀上的爱
有的人用纸笔写作,有的人用电脑写作,而陈传贵用手机写作。每天深夜下班后回到集体宿舍,他总是安静地阅读,或躺在床上默默地思考、酝酿自己的诗情,第二天早上起床后将满意的句子输到手机中储存起来,有空时再去网吧放到自己的博客上。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同事并不知道他写诗。
他看似游刃有余地在诗人和足疗师两种角色中转变,在同事眼中低调而朴实,但他也会在诗中写道:“我想我心是水/不知流向何方/何处停泊我弄潮的轻狂。”他用敏感的眼睛和心默默关注着自己所处的这个小世界,并将其融入自己的诗歌,“他的躯体是繁华的/发丝梳理得像打了油的黑皮鞋/嘴角边的大中华香烟/缠绕成一圈/又一圈”。
陈传贵不否认有人对他这个职业抱有某种偏见,“确实诱惑比较多,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原则和坚持。”除了写自己的打工生活,陈传贵也写被自己认定为“第二故乡”的青岛,也写遥远的巴渝绵绵群山,“一年难得回家一次团聚,但每一次回到故乡都感到一股疼痛,父母越来越衰老,皱纹越来越粗犷,目光越来越低垂”。而这些年,自己一个人在外漂泊,“感受着城市的各种繁华,总在灯红酒绿之下更觉孤独”,他曾经一次次告诫自己,每个人都有不得不放弃的梦想,他多次在博客上宣称要“放下诗歌,努力劳动”,但他至今没能放下。
他曾写过一篇赏析贵州80后青年诗人弦河诗集的文章,对其中“行走在刀刃上的爱”的意象得到大家赞赏,陈传贵说“刀上的爱是孤独的,也是崇高伟大的”,正如他对诗歌的爱,有挣扎、有痛楚,但也刻骨铭心、无法自拔。 本版文/记者 王法艳 图/本报记者 王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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