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汪国真和他在不同领域的作品。 村声/摄

图为汪国真和他在不同领域的作品。 村声/摄

图为汪国真和他在不同领域的作品。 村声/摄

汪国真，几乎是20世纪中国诗歌最后一个闪耀的名字。“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我的坚强并不多，只比苦难多一点”，在那个时兴钢笔抄写的年代，无数读者传抄他的诗歌，让他的诗歌给自己的生命带来一股暖流。自1990年第一本诗集出版至今20年，集中了汪国真代表作品的《汪国真经典作品集》近日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汪国真的诗歌也有了一次比较全面的总结。而曾经的“诗坛王子”汪国真，在这些年里却在练书法、学绘画、搞作曲，他尝试着在与诗歌相当不同的领域，获得了很多成功。不过，对于成功，汪国真的态度仍然是他的那句诗，“是出色的平凡”。

谈诗歌

我的励志，很多时候是为了鼓励我自己

北京晨报：记得上世纪90年代，汪国真简直火遍大江南北，但也有人说，3年之后，不会有人再读汪国真的诗。现在回头看看，你怎样看待这种说法？

汪国真：当时研究和评论我的书出了大约16本，但当时也有一种舆论，说汪国真的诗肤浅、不纯粹、没有艺术魅力，3年以后，就不会有人再读汪国真的诗。从1990年到现在，我的诗集正版发行量大概是五六百万册，盗版没法统计，比如2005年我没有出新书，但我知道的盗版，可能统计还不全，就已经有6个版本。每年的盗版至少有三四个版本。在大学讲课时，拿来让我签名的版本，我没见过的比见过的还要多。比如我收集到6种盗版，没见过的盗版版本就有可能是12种以上。我的诗集连续被盗版20年了，它实际上对于这种评论有所回答，并不是3年后没有读者读，事实胜于雄辩。读诗的人还是很多的。

北京晨报：你的诗歌有一种普遍的“励志功效”，这是你个人天性乐观，还是就想写这种诗歌鼓励读者？

汪国真：我的励志，很多时候是为了鼓励我自己。我也有很多迷惘、困惑，比如说大家比较熟悉的《热爱生命》，实际上是我30岁左右写的。按中国的传统，三十而立，我真正成名是34岁，30岁左右的时候我的情况则是这样的，事业没有着落，感情也没有着落。因为经常被退稿，生活中也常常面临风言风语。这首诗实际上是用来鼓励自己，只是，人们都会遇到挫折、困境、不美满，这个诗就在很多人心中产生了共鸣。人们就记住、抄录它。因为遇到同类问题的人太多了，因此一个人遇到困难时，他的朋友可能会抄一首我的诗送给他，当时我的诗的手抄本是这样“抄”出来的。

谈成名

成名后的那段生活，我不是很适应

北京晨报：从人们开始传抄你的诗歌，到最终能够出版诗集，也有一些曲折吧。

汪国真：当时出版社并不知道，抄写汪国真的诗，在大学、中学中已经成为时尚，出版社后来出版我的诗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1990年春，我当时在文化艺术出版社做编辑，出版社发行部的李世跃找到我，说美术研究所一个博士生王鲁豫找到他，让他跟我说，学苑出版社想给我出诗集，会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稿酬、最好的装帧给我出诗集。不论是1990年还是现在，诗人出诗集都是很困难的。我答应后，出版社第二天就约我吃饭，跟我谈出版协议。后来我才知道，学苑出版社编辑室主任的夫人是学校的老师，她知道学校很多学生都喜欢我的诗。出版社还在书店做了调查，知道很多读者都在打听一个叫汪国真的人。中国友谊出版公司沈庆均也对我讲过，在我没有出第一本诗集的时候，他们也在找我，原因是1989年秋天在劳动人民文化宫举办书市，他在柜台前值班，不断有人问有没有汪国真的书，主要是年轻人，他问读者，汪国真是谁啊，当时读者白了他一眼，你怎么连汪国真都不知道？我的诗不是评论家、不是官方推出来的，是读者自发推出来的。

北京晨报：你的诗集出版后，汪国真也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名字，有了“汪国真年”、“汪国真热”、“诗坛王子”、“20世纪中国诗歌最后一个辉煌诗人”等说法，你当时是怎样一种感受？

汪国真：我这个人的性格比较平和，好静，不是很喜欢风风火火，成名后的那段生活，我不是很适应。生活完全被打乱，当时很多高校请我去讲座，有时候一天跑两个高校，好在那只是一段时间。我后来做的事情，比如练书法，比如作曲，给400多首古诗词作曲，需要静下心来。转向书法之后，我有意拒绝了一些活动。

谈雅俗

好诗，最好是能在平凡之中有不凡的东西

北京晨报：你对诗中雅与俗的关系是怎样处理的？

汪国真：好诗，最好是能在平凡之中有不凡的东西，平凡使人容易接受、接近。你一下就深奥晦涩，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了。但你平凡中没有不凡，这个诗就没有艺术魅力，不能够打动人，不能够感动人，不能发人深思。比如熟悉的地方没有景色，这句诗看上去挺平凡的，但仔细去体会又概括了很多人生的真谛。比如从别人那里，我们认识了自己，也很平凡，但去思索，有很多内涵去体会。比如成功是出色的平凡，字面上也很平凡，但他有深意。一个人，为什么会成功，可能就是他愿意去做别人不愿去做的一点一滴。现在人们觉得汪国真的书法不错，但这是一天一天很枯燥地临帖临出来的。汪国真的诗成为一种现象，也是一首一首不断努力写出来的，我以前写过什么诗？天将晓，同学醒来早，打拳做操练长跑，锻炼身体好。这时候我的诗平凡，没有不凡的东西，人总是要有一个过程，从普通变得不那么普通。

谈修为

一个人，应该使自己的人生变得丰富，不断加强自己的修为

北京晨报：后来为何把自己经历的很大部分转向书法上，这对你的诗歌创作，不是一种损失吗？

汪国真：我的字在上大学时很差，后来出去签名，觉得很有损形象，觉得要稍微改变一下，就开始临帖，练毛笔字。我的重心有点偏移到研究书法上，这也跟当时某些对我的诗歌批评有关，我想批评我的原因之一可能是我表现得不够厚重，可能我只会写诗，别的修为还谈不上，那笔烂字更是弱项，这样我觉得我要加强。有时候我想，如果当时他们对我的诗是一片赞扬，我还会不会有这之后的练习。再后来我就画画，然后就是作曲。一个人，应该使自己的人生变得丰富，传统的文人，在诗书画方面都很优秀，比如苏轼、李白的字存世很少，也写得很不错。这几种艺术形式可以互相借鉴，比如顶真，学作曲的时候，我就特别理解了这个顶真。在文学上它使文字紧凑和新颖，在音乐中它使旋律连贯和稳定。

北京晨报：你不断要去挑战，要去做一件新的事的动力是什么？成就感？

汪国真：一个人要不断加强自己的修为。当我的书法逐渐被社会接受，比如景区有近百处用了我的字，广州新白云机场让我创作书画作品，我感觉被认可后，就想我还有精力做一些别的事。然后我就开始学习作曲。如果我在一个领域被社会认可了，就会在社会另一个领域做其他的。我不是那种人，在一段时间内什么事情都在做，最后什么事情都没做成，我是做成一件事，我才去研究其他的。有人问我作曲之后是否还会去做别的事情，我认为很有这种可能。但是必须在我的音乐有相当多的人知道之后才开始，现在我的音乐刚刚才开始做，也刚刚被人们认识，还需要一个过程。我的动力是使自己的人生不断地厚重、丰富，当然前提是把每件事做好。

晨报记者 刘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