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有的时候就像孩子一样,我觉得只能说可能真的有一种所谓的赤子之心,应该就是这样。
凤凰网对话笛安
我小的时候挺崇拜我爸的
凤凰网文化:因为你们三个都是作家,你觉得你是更像你爸爸的知音还是情人?
笛安:我觉得其实我小的时候跟我爸爸有一点点遥远,我觉得我真正开始跟他接近起来可能是十六七岁以后的事儿,就是我开始渐渐的觉得有一些东西我能理解他。因为在我更小的时候吧,在我更小的时候有一点我觉得我还是挺崇拜我爸的,我觉得我爸挺牛的,比如说我记得当时小学六年级,我们那个时候因为上初中都要考的嘛,小学毕业初中是要考试的,有一个升学试,然后那个时候去开家长会,然后有的时候老师家访每一个小朋友的家长都会说老师你这个时候严加管教,老师一定抓得再怎么紧都是对的,只有我爸很坦然的跟老师说,老师你们作业太多了,她现在每天晚上经常写不完的,说老师你应该考虑一下,然后结果当时我妈就很着急,我小的时候其实看得蛮多的一点就是我妈在他旁边扯他袖子,说你不要讲了。所以后来有一次老师说要开家长会,就跟我讲说你让你妈来,对,所以我觉得我爸那个时候,但是说真的当时我还是觉得我爸这一点挺了不起的。
凤凰网文化:我以为你是考试的时候试题是李锐的代表作是什么。
笛安:不至于了,我爸没有那么红了,我从小对这个东西不是特别有概念,我其实是在我外公他们那边长大的,然后是在一个医院里面,因为我外公他们都是医生,我开始对我爸爸有概念是我上小学以后,就是我小的时候更小的那个幼年时代,我其实总是觉得他们这两个人很不象话,因为别的小朋友早上去幼儿园,到了幼儿园然后爸爸妈妈自行车把他们放下然后去上班,这个好像有个去处,然后我去了幼儿园之后我爸爸就会转回家去写东西,我就觉得不上班,这是非常不体面的一件事。然后结果等到我上小学以后我才有概念,就觉得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可能是我真的自己写小说以后才知道吧,原来他的工作是这样的,就是他真正的意义在哪儿,他辛苦的地方在哪儿。
他可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我不是
凤凰网文化:你是喜欢上写作是受他们的影响吗?
笛安:我觉得是这样,因为我们家的人可能对小孩子的这种阅读是不限制的,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们家有什么书,几乎没有什么书不让我看,除了《金瓶梅》,《金瓶梅》锁在柜子的最顶层,剩下一般的书,上小学的时候我都可以看,我都可以随便拿。我觉得这个肯定对小孩子是有一点好处的,对他的文字什么的,但是我觉得有一点,就算我可能没有这样的爸爸妈妈,我觉得其实我也还是应该会是对艺术这些东西感兴趣的人。
凤凰网文化:他没有特意引导?
笛安:不会,我爸从小给我讲的这种事情教都教不会,然后到青春期更过分,你又没天分,所以我从来我觉得其实对我来讲我去写东西这件事情其实是一个意外,我第一篇小说发表二十岁那年,二十岁的时候其实我也没有想过,我也不知道我真的就会写作。我真正确定我可能要做一段时间全职作者的时候我都快27岁了,两年前的事不是很久,并不是很久以前。
凤凰网文化:应该爸爸是很疼女儿的,肯定是独生女儿。
笛安:对。
凤凰网文化:应该爸爸是很疼女儿的,就是会不会有一些特别的举动,比如说教女儿打架什么的?
笛安:那个不会,我觉得我爸爸是很传统的那种爸爸,对女儿的话他有时候觉得女孩子就应该喜欢粉红色,应该喜欢芭比娃娃,这个是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我小时候第一个芭比娃娃就是我爸送我的,就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芭比娃娃在太原还是很稀罕的一个东西,但是他当时是有一个机会在外面出差,去国外一个交流的活动,当时我觉得中国尤其是内陆的城市整个处在还是蛮匮乏的这么一个状况,八十年代嘛,那个时候其实真的就是一个芭比,但是就是最普通的那一款,但是当时我印象很深的就是我小的时候一个特别大的惊喜,现在想想这好像是很多爸爸都会这么做,他认为好像这就是女儿应该喜欢的东西,所以就打架什么的就没有了。不过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到是有一回我觉得尤其小的时候爸爸会是一个保护者,对于女孩子,比方说我有一次在学校里,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跟男孩子打架,回家就脸上多了一块青,就是在这个地方,当时我记得那个男生他就是因为很小的一件事情,小孩子之间的那种争执,他要去抢我的剪刀,然后他说借我用一下,但是其实他是在抢,我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不想给你用,然后其实是第一拳头是我挥出去的,当时我也吓到了,因为我平时不常这样,可能那天按照现在的星盘来讲的话,可能当时有点逆行怎样的,因为我承认当时不太正常,然后我就一拳头挥过去了。但是他是个男生,我其实不怎么会打人,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但是他就很准的这样一拳头打到我脸上来,结果我很怂的,剪刀还是被他抢走了,但是他又还了我,回家之后又脸上带着这块青。然后家里人就问我怎么回事,我当时我就不敢说,不是说我觉得会很怂好像告诉家里人被欺负了,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爸爸就说这个是谁干的我明天一定要去学校,然后他也不会说我去找老师什么的,我爸爸就说我直接去揍他,他不会说去找老师怎么样,我就很担心我觉得那就算了吧,我当时觉得我心肠还比较好,首先我不敢跟家里人讲其实是我先动的手,然后又想那个人会被挨揍的,这样的话后果太严重了,我爸爸是个大人噢,然后我当时就一直不讲,然后我就死活也不肯承认,我就坚持说我就在门框上撞的,但其实家里人是不相信的,我也知道他们不相信,但是我就死扛着不说,其实我被打了。
凤凰网文化:我看你的微博,是有提到说你爸爸因为看中国足球,然后就……
笛安:对,这是真的,真的有一回,因为他心脏不是很好,他就是性情中人。
凤凰网文化:他会有哪些怪僻呢?
笛安:我爸爸是处女座,他的生活就是几十年有一种可怕的规律在,就是遵循这种可怕的规律的生活,就是早上几点起床,早饭吃什么,然后几点浇花出去散步这些都是一个非常(固定的事),我觉得好像他这十几年我没见他变过,就是这样的一种节奏,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我觉得其实在我眼里能维持这么长久的规律的生活是一个怪僻,对我而言就是不可能实现的。
凤凰网文化:他会不会教你就是跟主流价值观很相悖的东西?
笛安:主流价值观比如?
凤凰网文化:真善美什么的?
笛安:不会,但是我觉得主流的价值观这个都还是,一般我们家我觉得小的时候教育算是蛮传统的比如真善美,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觉得大家对真善美的定义不同。
凤凰网文化:你是有一次跟你父亲对话,然后有谈到说为什么人类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但是还是有人性的恶?
笛安:对,这是我爸爸,他就是那么一个人,我觉得这是他理想主义的地方,他就认为你文明,人类创造再美好的文明然后也还是永远的那种野蛮相伴,他就会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坏的事,但是我认为在我的世界观里面,我认为这是自然的,就是这样的。所以这可能是,一直我其实都觉得他可能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我不是。
凤凰网文化:处女座是理想主义者。
笛安:对,他是理想主义者,但是我不是。
凤凰网文化:女儿跟父亲会特别特别好。
笛安:还好吧,也不一定所有的吧,还好,因为我可能离开家早一点,我离开家早,我可能跟爸爸妈妈这种交流其实非常多年都是在一种你只能打电话,所以搞到现在我回家之后也觉得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半年,差不多我当时觉得我还是搬出来吧。就是没办法,因为之前太多独立的那种生活已经过惯了。
凤凰网文化:那,处女座不会想把他哪个东西给你解释清楚吗,总是想?
笛安:会。而且就是说我觉得有的时候可能比较固执,比较理想主义的人会有一点点,他不太介意,或者说他可能就没有意识得到,他自己跟别人不一样,有的可能固执己见的人都会这样吧,尤其是我爸爸他更是那种,他对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他就会很坚持,当然这个肯定,这是好事。我觉得这一点也挺可爱的,他有一点难以理解,或者说他没有办法内化到他的意识里面去,不一样的人他就是跟你不一样,这个没有为什么,甚至没有对错,他就是不一样而已,你接受他就好了,我就会这样看这个问题,但是好像他就不会。但是我觉得好像世界在我爸爸眼里色彩更鲜明一点,我觉得他活得挺明快的。
凤凰网文化:有没有具体一点的例子就是他比较坚持什么东西?
笛安:我给你举最小的例子了,生活里面,我要是在家里的时候他就觉得你早上八点多钟、九点,他一定要叫我起床,雷打不动的,我的门就被推开,说你赶快起来了,然后他又去浇花,如果不浇花的话,反正我当时记得他就说一定要你起床,那个时候他就说因为打扫卫生的阿姨九点半要来上班了,我说那她来就来好了嘛,我睡我的,他说不行人家来工作你一定要起来不然太失礼。但是我觉得这一点有的时候我觉得这还是他挺拔好的地方,这是非常小的一个细节,但是他认为不对,他就不行。
凤凰网文化:你和他的交锋都是以他的胜利为结束吗?
笛安:我觉得可能我性格的关系,我其实很早就已经学会我不去跟他交锋,这一点我觉得,很多时候因为有的时候我知道可能你没什么可说的,没什么可争的,有的时候因为很多事可能没有对与错,所以我觉得那就无所谓我知道他是这样的,而且最重要的我知道这个东西不管观点有多大的差别,我跟爸爸这个是相爱的就够了。
凤凰网文化:就是还是亲人关系是吗?
笛安:对。
妈妈说我是从月亮上来的
凤凰网文化:你是那种很早就有性别意识吗,还是完全跟爸爸没有性别意识,大家打闹在一起?
笛安:我觉得还算是挺早,我小的时候觉得,尤其童年的时候爸爸形象会比较严肃一点,所以我印象里没有很多跟他打闹的这种记忆,尤其是小时候不太多的,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印象挺深的就是他总说吃菠菜、一定要吃胡萝卜,这个有营养你不吃不行的,不吃就是不行就是有营养你不喜欢也要吃,就是这样我觉得这是最多的对白,永远是在饭桌上的这种。打闹的话也有吧,但是可能不是特别多这种记忆,当然也许今天他坐在这里,他会说你个没良心的什么都不记得,这是有可能的,但是我确实不太多。我说到我小的时候觉得他还是挺严肃的一个形象,是慢慢到大了以后我觉得开始理解他。
凤凰网文化:是因为你变了你理解他了,还是他变了?
笛安:可能都有吧,但是我觉得可能因为我,小的时候可能你对人对事情的判断都是不完整的,所以我无从判断是不是他变了,但是我觉得我的变化是有的。而且你说所谓性别的意识,我觉得可能我比较早就会有这个,这种我觉得都已经是潜意识了吧,所谓性别的这种认知。
凤凰网文化:你是感觉你更像你爸爸还是妈妈?
笛安:我觉得都不像,我爸爸自己都这么说,他说也不知道这个小孩像谁,其实我觉得我有一点还是,我觉得都有,我肯定也在继承他们性格里面的缺点,我后来慢慢慢慢过了二十几岁以后,我会发现我身上有些东西挺像我妈妈的。但是可能我那个挺倔强的东西,我觉得来自爸爸,就是我也还是有那种我真的倔强的时候我还是挺倔的,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好像被爸爸附了体那种感觉。但是很多还有一部分我觉得我说不好,因为我从来不好分析我自己的性格到底是怎样的,我觉得还有一部分就真的都不想,连我爸爸都这么说,好像这个小孩是个基因突变的结果。
凤凰网文化:他们会从小就把你当做一个大人一样对待吗?比如说你问从哪儿来?
笛安:我妈妈告诉我说我是从月亮上来的,我一直相信到6岁。这个东西我到现在都觉得这是一个挺神奇的,但是这是真的,我妈妈就告诉我说,她先说你是从妈妈肚子里来的,然后我说我怎么去你肚子里呢,这个是我非常早就提的问题,我觉得可能有的小孩子不会这么早就提这个问题,我那个时候非常小,我说那我怎么到你肚子里去的,我妈妈非常淡定的说,就是月亮上丢下来的。我说那所有的人都是月亮上丢下来的吗,她说没有没有,一般人不能从月亮上丢下,你看我就是一颗星星上丢下来的,像你就是从月亮上丢下来的。我妈妈很好玩,我妈妈就给我讲说月亮上有嫦娥,然后我妈妈说就是嫦娥阿姨跟小兔子一起把你丢下来的。这个事情真的,我觉得我现在说出来都觉得有点丢脸,但是我真的相信到快上小学的时候。我上小学了以后我知道那个不可能的,一个人不可能这样从月亮上被丢下来,我说那么准吗,就一下丢到你肚子里面去了,然后我妈说神仙什么做不到,逻辑都很合理,然后我就一直相信。
凤凰网文化:这只能说明你妈妈真是个作家。
笛安:我自己在儿童的这个逻辑里,这是很合理的事情,就是神仙做到了然后丢下来,我现在想想其实我还挺感激我妈妈在我小的时候给我编这么一个故事。
凤凰网文化:他们会讲童话故事吗?
笛安:我妈妈比较多,这一点是我妈妈比较多,会的,很多的书她会讲给我听,我小的时候喜欢的故事就是那些童话,其实也没有特别的。
凤凰网文化:她会讲《白雪公主》吗,《白雪公主》她是给你讲删节版的还是不删节版的?
笛安:那个时候八十年代哪有不删节版,没有的,我印象里是没有,都是那种连环画我记得我当时印象比较深的是《快乐王子》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王尔德就特别喜欢他的童话,其实他的好多童话除了《快乐王子》很多都写得挺好的。
凤凰网文化:你是对同性恋很有好感是吗?
笛安:不一定啊,王尔德是个天才,跟他是不是Gay没有关系,就是真的他很多童话写得特别动人,除了《快乐王子》有好多,我知道他是同性恋的时候已经很大了都上大学了,但是小的时候不知道就觉得这个人他写得童话都好有意思。
爸爸是很坚强的人
凤凰网文化:你爸爸是一个很强形象吗,就是性格上他表现给你的?
笛安:他是很坚强的人,我小的时候对这个还是有一种很基础的认知,因为我们家当时,我爸爸其实经历过特别苦的时候,他那个时候在乡下插队,要不然我也不会在山西出生,就是因为我爸爸当时就是他是很小的时候他在那个村子里边插队,而且最关键的就是他那个时候插队十七八岁吧,那个时候我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世了。我现在长大了我意识到是什么意思,等于他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孤儿,我小的时候觉得十七八岁已经很大了,这个问题不用讨论。但现在我才知道其实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觉得我爸确实那个时候,我小的时候他给我讲过这些,他还给我讲过,当时他为了写小说嘛,在村子里面冬天他在那个窑洞里面他写他第一篇小说的时候,然后那个钢笔尖就被冻住了,当时那个村子里那个乡下的冬天是很冷的,然后风一吹,钢笔尖被冻住了,他要这样再去哈一口气把这个化开,然后这个钢笔才能继续用。当然家长独立小孩子要努力奋斗,总是讲一点这种励志的故事。但是他讲的都是真人版,我小的时候我会有这种根深蒂固的印象,觉得我爸是很强悍的一个人。还有一个场景我印象挺深的,就是他说他当时去那个县城的文化馆,想让人家看他的稿子,因为人家的编辑说也许可以用,但是你要来面谈一下要做一点改动什么的,然后他就天不亮就从他们那个村子里出发,中午走到县城然后见了人家然后再从县城里边走回来,就是来回一天就走了一百多里路,他还挺骄傲,他说我早上出发的时候我发现我比拖拉机还快。中间有一个拖拉机停在那儿,他说速度差不多吧,至少他把拖拉机都追上了。他给我讲这些,我小的时候会有一种,这个确实可能会给小孩子一种一个类似超人一般的形象,就是觉得他走路的时候赶上过拖拉机。至少我爸爸在我小的时候童年的时候心里面会有那种蛮强悍的印象在。
凤凰网文化:我觉得知青这段历史好像被作家写得太浪漫了,好像没有这么浪漫。
笛安:这个应该是他的真实的经历,剩下那些很苦的事情肯定也有的,因为他开始写小说那个时候已经是在知青生涯的末期了,他那个时候也给我讲他在田里面怎么劳动。我觉得可能有一点他的生活,就是这不是我的生活我听了觉得怎么会这样,觉得很不容易的。可能也是经历的这种差别也造成我觉得我跟他对很多事情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就是对生活本身本质的态度可能会有区别的。
凤凰网文化:他会把他脆弱的一面表现给你吗,比如说你有没有看过他落泪?
笛安:没有,真的没有。
凤凰网文化:好像父亲都是这样的。
笛安:没有,真的没有。但是我觉得他有的时候,我觉得男生就说男人吧,我觉得爸爸很多时候也是男生,因为我在14岁的时候,我觉得我特别感激我妈妈有一点,我在14岁的时候她就教了我一个真理,那个时候我才13岁、14岁,就是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说你记住所有的男人都是孩子,这个是我觉得我现在长大了,我觉得我妈妈算是教会了我一件蛮重要的事,但是我觉得像我爸爸尤其是这种很多时候男生他会有那种脆弱的时候,他的表现方式不一样,我觉得我爸爸心理压力比较大,尤其像我小的时候不怎么好好念书要大考了,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很着急,他着急的方式会骂我,你要努力念书怎么样,他有一点焦躁,就是那种的,我觉得其实那个时候是他慌乱的时候,至少他觉得到底要怎么办才好那种感觉经常会吧。
他现在的时候也会,他开车的时候,有的时候堵车我就会觉得,你没必要的,堵车已经这样了,我们已经被堵在路上了你还要怎样。但是他这个时候他的表达方式就跟我不一样,我这个时候就会安于现状,他就会各种狂躁。
凤凰网文化:好像处女座是这样。好像你妈妈影响你更多。
笛安:不一样吧。
凤凰网文化:我是看你的微博,你妈妈90%的形象是很浪漫的。
笛安:因为我妈妈的人生她段子比较多,就是我妈妈的人生里很多料比较适合写成微博。
凤凰网文化:好吧,但是她说她也希望你当老师早点结婚。
笛安:是她有时候会这样说,但是她的希望永远是瞬息万变的,可能她某一个时段会是什么希望,我妈妈是双鱼座。所以说她可能这个时段是很真诚的希望我去做什么,然后下一个时段会有改变,这个都很难讲。
我的婚姻不可能像我父母那么幸运
凤凰网文化:好像你们《文艺风赏》也做过一期关于婚姻是吗?
笛安:没有,《文艺风赏》不会做婚姻的,可能是不是因为那一期叫围城,围城讲的也不是婚姻,它讲的就是说,那一次我们讲的就是都市里面年轻人的这种状态吧。因为一开始很多北漂,有的人从漂泊到渴望安定下来,但是安定下来的人好像又觉得这个生活也不好,觉得也不满足,就是因为安定下来意味着你去当房奴。很多人在一个公司,就是说好想你不太想做了,你快升职了,你跟鸡肋一样你要坚持。我觉得这是很多现在城市里面,尤其大城市里面我们这些同龄人这么一种普遍的状态。当时想做这个,我们《文艺风赏》从来没做过婚姻家庭什么的。
凤凰网文化:我还婚姻之复杂在于衍生品,我还以为是你的观点。
笛安:这不是我说的,这不可能,我们《文艺风赏》的主创没有人结过婚,所以这个东西我们不会去讨论的。
凤凰网文化:好吧,我其实就是想问你想结婚吗?
笛安:我觉得瞬息万变吧,有的时候完全不想,有的时候不怎么想的时候觉得如果有一天可能有这么一个瞬间也不错,我觉得就顺其自然吧。
凤凰网文化:你会受父母的婚姻影响吗,他们挺好的,然后你……
笛安:我很早就明白我不可能像我父母那么幸运,我觉得我很早就明白这件事。我觉得我爸爸妈妈有各种各样的天时地利,实际上家里最早开始写东西的人是我妈妈,就是我妈妈那个时候上大学的时候在写作,因为当年七十年代末的文青都是真文青,我觉得,真的是这样。因为七十年代末家里有电视的人都没多少,很多人一个地方一个城市有一本文学期刊,非常多的人都会去买。这个当时是这样的吧,我妈妈这么说,我认为好像听着挺合理的,反正没电视,然后电影也少。当时那个时候我爸爸是我妈妈的编辑,他是一个杂志社的编辑,我们那个地方不是一个大城市,出了这样一个写东西的女文青,我爸爸就某个场合认识了她,然后故事开始。所以其实是这样的,但是我觉得其实蛮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就是这两个人都在做同样的工作还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因为我爸爸总跟我讲,因为他说我和你妈有话说,这是他常说的一句话,这一点上其实我觉得挺难得的。所以我觉得我在很早很早,我非常早的时候其实我就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们一样,我要是把我人生或者说找一个伴侣的这个标准抬到那么高的话,我觉得这辈子会完蛋的,而且这个现实跟期望这个差太多了,所以我没有那么想过。
凤凰网文化:我听你的故事前半段还以为很像钱钟书和杨绛,后半段像王小波。
笛安:我自己觉得是这样的,这个确实挺难得的,就像我爸爸妈妈这种。
凤凰网文化:你其实是觉得对上话是很重要的?
笛安:对吧,因为我有的时候可能我没有那么在乎一个男生会不会喜欢看我的小说,我并不想去跟一个读者谈恋爱,如果喜欢当然好,这个不强求。但是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在乎一个男生就是他喜欢看什么书,或者说他喜欢什么,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不一定非得什么事情都观点一致,我不太在乎这个。但是我总觉得真的精神上能够交锋的两个人就可以,就是要有力量在,我相信人的精神是有不同的力量在的,我希望找到一个力量上能够均衡的人就可以了。
爸爸连我喜欢的男明星都攻击
凤凰网文化:你交男朋友的时候你爸爸会不会伤心?
笛安:因为我很少让我爸爸见男朋友,非常少,我会告诉他,所有的爸爸我觉得都会这样吧,永远会说你的男朋友各种不好各种不靠谱,你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好话,我觉得这也是常态。
凤凰网文化:我觉得爸爸都很舍不得女儿吧?
笛安:会吧,可能是因为这个,所以他就认为我找来的男孩子都不好。甚至我小的时候他还喜欢攻击我喜欢的男明星,这个我小的时候会很激烈的跟他吵架,我那个时候喜欢迈克尔·杰克逊,然后他各种攻击让我很受不了。
凤凰网文化:他不喜欢迈克尔·杰克逊?
笛安:不是,我觉得我爸爸有一种倾向就是男明星也好,或者说我喜欢的男生也好,我爸爸一眼就看到缺点了。
凤凰网文化:你会不会有一点影响,会找有一点像爸爸的?
笛安:我总觉得,曾经我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就是说我会不会有,但是后来我突然发现我经常喜欢的男孩子,身上或许会有我爸的缺点,比如说比较轴,特别坚持自我,就是对自己的事情坚持到你没法跟他对话的程度,都会有。但是那我爸爸的优点呢,为什么觉得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我喜欢的男生好像真的是能从那种缺点上看到我爸爸的影子,但是我觉得这不公平吧,那我爸爸的优点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他们没有,我自己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个问题。
爸爸有一颗赤子之心
凤凰网文化:可能你爸爸觉得他那个很固执是优点。
笛安:我爸爸身上有很多别的优点,比如说爱种花,我觉得这是非常好的优点,我爸爸很会养花的,我们家在一楼,然后前面一小片空地。
凤凰网文化:他很有耐心什么的。
笛安:对,我爸爸种的玫瑰花今年开得特别好,而且我爸爸爱花,我印象很深我小的时候在我们那种北方内陆城市,别人送给他两株从马来西亚带来的兰花,马来西亚那是热带,硬让我爸爸在冬天给养活了。然后就快过春节。
凤凰网文化:兰花很难养。
笛安:对,快过春节的开花了,开出来三四朵他就非常得意,他每次家里的花开了,而且比较难开的花开得非常好他就特别得意。我记得印象很深的就有一回,我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家那个昙花开了,我们太原的家里一阳台的花,每次他要出差、出国什么的就很伤脑筋,就是说找谁来帮忙浇花就是邻居什么的,但是他也坚持的认为陌生人来浇跟他自己浇是不一样的,他认为植物都认得他。我记得有一年我上高中的时候那个昙花嘛,那天月亮特别好,然后那个昙花就开了,然后一下很大的一盆,然后那个昙花一下开了五六朵,盛况真的就是,当时我记得我爸爸就这样冲进来跟我说,赶快去阳台看一眼,因为它一会儿就要谢了,说快点快点。我当时在上网我说好了,他就是很着急,他是真的着急,你快一点去看一眼那个昙花就一会儿它就要谢了,你不要让人家寂寞开无主,这是原话,我当时很震撼,真的很震撼。我当时一下觉得,其实就是说我觉得这个人是一个我平时生活里这么熟的一个人,突然间你觉得这是你平时看不见的另一面,就觉得他那个情怀突然出来了,而且还是在一个非常自然,然后非常真实的这种状态之下,当时我印象非常深。
凤凰网文化:之后你们就看着那个昙花?
笛安:对,我就去看了,我说好了,我当时还是急着回去上网我说好了,我看过了。然后他就很无奈,说你们现在的孩子呀,他对自然的那种热爱跟感受,跟我真的是不一样,我骨子里是城市小孩,我不认为生活里没有田园没有自然风光有什么问题,没有办法,我觉得很坦诚,我小说里面不会写这些,而且我不认为谁规定的好小说一定要写这些。但是可能我爸爸那个时候他就说他在村子里面晚上松树林的那个声音,他总说那个时候就算是没有风,山里面的月光干净得就像有声音,这个是我印象特别深的,他就是生活里面有的时候露出来的细节。
但是今年我们北京的家里在前面的那一片小地方,我爸爸种了蔷薇跟玫瑰,然后上个礼拜他给我打电话说,赶快回家,全开了。那些花全开了,然后邻居都来我们家敲门,说想看一看这个花是怎么种出来的。
凤凰网文化:我觉得作家真的他的天分就是他的浪漫吗?
笛安:对,有一种,而且我觉得这是他特别好的地方,我觉得一个人到了60岁他还可以用这样的一种根本就是赤子之心去对待花。然后还有我们家邻居有一个猫,这个猫不知道是谁家养的这是一个谜,就一直是一个谜,但是这个猫总在那一带晃,有一次那个猫就爬到我们家那个院子里面,把我们猕猴桃的藤都吃掉了,真的就吃掉了就咬断了。然后我爸我记得他就把门一开他很认真地对那只猫说,你人品真差,这是真的。我爸就说你人品真不好,你来就来了,给你吃东西你还咬我的东西,你还咬我的猕猴桃,这是真的,我当时好开心我就在狂笑,我爸有的时候会这样他就像孩子一样。我觉得只能说可能真的有一种所谓的赤子之心,应该就是这样的。
凤凰网文化:后来没有养那个猫吗?
笛安:那个猫不知道谁家的,后来有一次我说那只猫最近不来了,我爸说它不敢来了。我觉得有的时候万世万物可能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天真的人,万世万物在他眼里还是有温度的,这个是我个人觉得特别难得的地方。
我觉得父母永远不会满意的
凤凰网文化:好美好啊。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你爸爸想要的样子吗?他会有什么期望吗?
笛安:我觉得他会很高兴我在写小说,这一点上其实他从来不承认,我知道他挺高兴的,他会觉得那是很微妙的好像他的职业生命也在延续,有这样的一种东西在,但是就是我觉得,当然他对我,我认为父母对小孩永远各种看不顺眼也有的,这个在别人的家里面也有的。比方说他会觉得你晚上有的时候你不要出去玩,你早点回家然后就是这些,有的时候我们公司的同事大家一起吃饭,我不会告诉我爸我去干嘛,因为我爸说你不要喝酒,我觉得大家一起玩一玩有什么关系,在他眼里就觉得一个人过了十点还没有回家这是个大事。
凤凰网文化:你小的时候会不会被打扮得很漂亮?
笛安:小的时候很讨厌照相,这个是我到现在也讨厌,我到现在也讨厌拍照,我到现在没有习惯去拍照,不管是什么场合。然后小时候打扮得很漂亮有没有,也许有吧,但是我对这个好像真的不太记得了。
凤凰网文化:你有没有觉得你长大以后,或者说你现在跟他两地生活。
笛安:没有两地生活,我爸一般都在北京我就是周末过去跟他吃个饭。
凤凰网文化:没有住在一起。
笛安:没有住在一起,我觉得不住在一起挺好的,但是我爸有的时候经常。
凤凰网文化:他会不会变得话多了?
笛安:他那段时间在写长篇,打电话给我说,我觉得他很神的,他有一次突然给我电话说你有事吗,我说我没事,他说我就是想跟你说我要睡觉了,说你三点以前不要给我打电话了。然后他会这样,我说好吧,就是那段时间,有的时候如果他要在写稿子我知道,他在写我就不去了,我就不会回去吵他。这一点上我觉得我还是做得挺好的,但是有的时候他自己常常会说你回来吃饭,你天天在外面谁知道你吃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前两天那个新闻出来了他就说你不要再在外面吃地沟油了,你有空就回家吃饭。
凤凰网文化:就是他经常给你打电话?
笛安:对,其实我当时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我是会做饭的,所有的留学生都要会做饭,几乎吧我觉得大多数,就是还是应该会的,会一点。但是那个时候如果要说真的做饭的时候,我那个时候做饭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总是说,不要做饭了,做什么饭你多辛苦怎么样的,去学校吃,你很多时间就去做点别的,做一点更有意义的事。然后他现在开始说,不要整天在外面混着,然后就是说有空回家做饭比什么都强,家里又干净,反正我觉得父母永远不会满意的。
做大事的决定不比选洗发水的时间多太多
凤凰网文化:你出国包括你去巴黎是你自己选的吗?
笛安:其实这个事情我觉得特别意外,因为我不像很多我的同学、朋友他们比较早的时候家里就已经决定了是留学,会有一个规划去哪个国家什么。在一般的家庭里面好像都是这么做,我们家人不是,我留学的决定可能就是高考完了之后两天之内做出来。然后当时我自己觉得我考得不是特别好,因为我当时想考的大学我知道可能考不上了,然后我知道到现在我一直认为我爸可能他想骗我去填一个我不想填,但是他希望我填了估计能上的专业,一个大学。然后当时他就说你大学毕业了我们送你出去上学,然后他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他说还是现在去吧,不要等到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太晚了就这样就决定了。我觉得好像学文科的人应该去欧洲但是那个时候觉得好像英国这个,家里负担会太重,因为英国的学费很贵,只能是在欧陆这边选一个。那两年法国跟德国公立大学是不收学费的嘛,那些年是不收,我毕了业他们就收了,我当时那几年还不收的。就决定了,我爸说法国还是德国呢。就问我,我爸说我觉得好像德国也很好的,但是说法国我觉得也不错你自己选吧,我觉得女孩子嘛当然要去法国就这样。
凤凰网文化:你是会突然做决定吗?
笛安:对。
凤凰网文化:马上就开始了?
笛安:我人生里大事的决定往往用的时间,其实做一个大事的决定不比我在超市里选择这瓶洗发水还是那一瓶用的时间多太多,我不觉得,当时留学也好、写书也好,然后当时决定跟小四这边签约也好,就是这些事情我都是,我觉得好像这个决定有的时候真的就是瞬间做了就做了,我认为是对的就做。
凤凰网文化:你爸爸不会有强硬的态度吗?
笛安:他会有态度,但是他会跟我说反正你长大了就自己决定,我觉得我们家这一点还比较民主。
凤凰网文化:你没有跟他很激烈的?
笛安:青春期的时候有,但是青春期的时候很激烈的对抗都是一些有的没的,我觉得很奇怪,青春期的时候一个人是可以拿出生命全部的力量为了反对一个人不让他晚上看电视,我觉得青春期的生活可能就是那样,就是最大的事了。但是到我真正长大了,我真正人生里开始经历大事,开始经历人生的这种选择我觉得很多时候,这个时候其实有的时候我去跟我爸讲,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这个时候他跟我说你决定吧,你认为怎么好,然后有时候他说我认为我不太同意我认为这样不好,我跟他说你看可是我觉得怎样怎样,他就会说反正也不是特别坏的事,就这样吧,就OK。
爸爸有的时候就是很用力的在活在写作
凤凰网文化:你爸爸会跟你说他秘密吗?
笛安:我一直都认为我爸爸是一个没有秘密的人吧,就觉得一个人每天早上那么规律的在起床,该浇花的时候浇花,然后曾经身体更好一点的时候固定下午3点到4点去打羽毛球,就会觉得这个人,我爸爸你想多少年,好多年,我记得都是我上大学以后他才开始有自己的手机号,他之前都没有的,就是他连手机都没有,他觉得我用不到,你妈一个人有就好了,真的我爸是非常单纯的一个人。
凤凰网文化:你没有突然之间听说一件事,以前从来不会以为是这样的,没有那种感觉?
笛安:还真的没有,可能是不是我对我家人的了解太少了,我觉得还真的没有。
凤凰网文化:你想过自杀吗?
笛安:不会,我没有想过自杀,因为我是基督徒,但是我会想过就是说生命结束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这个我会想,我有想过。就是有的时候尤其是在高速路上的时候,我会想。在高速路上就是那种前面后面风景都一样的,我特别喜欢高速路我觉得前面都是在蔓延,然后后边也是,然后整个这个速度跟着我在一起,觉得这个车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你坐在车里面,那就是速度跟你在一起,然后你就觉得好像永远永远可以这样奔驰下去,那个时候就有一种时间场合的感觉,那时候就觉得活跟死是无所谓的,都是两个点,我那个时候会有一种错觉,但是我觉得这个跟自杀不一样的,这是一种类似感悟的东西吧。大家有的时候会想生命的意义何在,这个时候我就很羡慕我爸爸,我爸爸就是一个永远不会去追问这个的人,不是,他就是不会去质疑这个,因为我觉得我爸爸有的时候他就是很用力的在活、在写作,然后的在做他认为对的事,然后他就认为人生的意义是绝对在这里的,全部的意义就在他的努力里面。但是我可能不会这么坚定,所以在这种时候我会羡慕的。
凤凰网文化:你是基督徒是因为你父母也信吗?
笛安:不是不是,跟他们无关,所以我爸一直不太理解这个。
凤凰网文化:我也不理解,我特别想问信是怎么一回事。
笛安:我觉得这个挺难聊的因为这种东西,我知道这种东西有时候聊不了,它就是一个本质的东西,一个本质的世界观的东西,有的时候不太好说。
凤凰网文化:你为什么突然?
笛安:不是突然我这个是很多年的一个积累,不是突然了。
传统性别区分对于艺术创作是一个障碍
凤凰网文化:你会很愿意当女孩子吗?
笛安:愿意,我觉得当女孩子很多时候可以选衣服,当然男生也可以。
凤凰网文化:还是你是那种不是很。
笛安:我会愿意当女孩子,我觉得当女孩子挺好的,在很多时候会想哎呀我是女生,我就把责任推给男生,我觉得这个挺好的。但是其实我一直都认为真正完美卓越的人没有性别,你看迈克尔·杰克逊他有性别吗,我认为他没有。我至少认为这种传统性别这种区分在某种时候,尤其对于艺术创作来讲,它是一个障碍。你为什么会觉得《霸王别姬》里为什么张国荣演的那个程蝶衣会那么美,我觉得就是因为有的人跨得过去的,这个障碍它在那里有的人跨得过去,有的人真的是可以做到不Care。我是说在这种对于一个做艺术的人,他这种创作的图景里面,这个是做得到的。所以我一直都还比较崇拜这样的东西,所以我可能对于现实中的这种性别所以就没那么在乎,我知道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对女人不太公平,但是有的时候你心里要是有更高的一种,哪怕是不可能的这么一种东西在那儿我觉得就挺好。
凤凰网文化:你会想生孩子吗,所谓孕育那些吗?
笛安:我觉得会吧,我觉得这好像是一种,我觉得这是女人原始的一种任务,就是好像跟自然有关的一种东西吧,我觉得就不强求了。
凤凰网文化:你会不会问你爸爸妈妈他们生你的时候没有跟你商量一下,你会不会怨他们?
笛安:他们没办法跟我商量,我相信他们想的,因为我记得我爸这一点上有一件事情就是在我小的时候,我记得有一回就是在很小的时候我爸爸给我讲过一件事,就是说在我出生之前,我妈妈当时怀过一个小孩,然后当时他们其实是已经很热情大家在等着这个小孩出生了,然后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因为我妈妈生病了,她就必须要吃药,然后就没有留住他。然后我爸当时就给我讲过后来他们觉得再有小孩一定要留住,那个就是我。我爸就说你看人生多偶然,如果真的当时你妈妈没有发烧,没有感冒发烧,这个世界上这个家里的孩子就是他,然后你就没有机会来这个世界了,但是你看最终来了的是你,最终有这个运气的是你就不是他,所以你要珍惜你的人生。我觉得我其实反对大人给小孩子这样的东西,这样的教育,因为我觉得在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这个太动摇世界观了。
我就会有一种,我没有跟任何人讲,但是我童年的时候我其实经常会想,我是不是偷了别人的人生,就是在真的小学三年,后来我写过一个短篇小说是讲这个的,我讲那个小说的女孩子就是一个女主角,他老是能看见一个哥哥,但是只有她能看到。其实这个小说其实就是在讲我从童年时候的那种东西,那是一种很真实的一种困扰。我爸当时是为了以一个预言般的这种姿态,教育小孩子要珍惜生命,但是它当时给我的这个冲击其实很大的。
凤凰网文化:然后你就觉得生命很美好?
笛安:不会,我会觉得太可怕了,就是那种所有的都是偶然都是随机的。
凤凰网文化:活着本身就是欲望这个是你说的吗?
笛安:这个我不记得了,对不起,这个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应该不会这么说吧,我也忘了可能偶尔,发微博的话有时间不能太当真了,我自己说过都忘了。
凤凰网文化:我最近可能也是采访太多看太多微博。
笛安:这个有时候微博上的话不能当真的,写过就忘了,我自己有的时候去翻前面的微博好恶心赶快删掉,经常有这种。
凤凰网文化:是因为看到你爸爸的一篇采访然后他说,因为问他诺贝尔文学奖的事情,然后他说其实这个事情没有什么,然后他说不应该为了获奖而创作应该坚持精神自留和人格独立,他会给你强调这个东西么?
笛安:他会,但是他会用另一种方式,我们家里讲话,饭桌上讲话不会这么书面,这个是提炼过的。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肯定他身上有那种传统的文人的坚持,他认为文人要肩负什么什么,觉得写作的人也一样,中国人对文人有这样的要求,我觉得这是一种精神上的传统吧,当然西方也有就是说变相那种。但是我觉得中国这种传统的文人他有一脉相承的东西,就是说你要为这个社会很多东西去负责,很多事情你要发言,这个是我觉得他可能会觉得作家首先是一个文人,我不这么看,我觉得作家首先是一个艺术家是一个创作者,这个是最本质的,可能这一点上是一个观念上的区别。
凤凰网文化:你爸爸是公知。
笛安:还好,其实他没有,我觉得他不至于了,但是只不过他态度是这样的,现在公知是个贬义词吧,弱弱的说。
凤凰网文化:对,然后我就问你是被哪个政党收买了。
笛安:觉得就算了,公知这个词不要聊了。
我觉得爷爷是个英雄
凤凰网文化:这个是你写的,你的微博写到你爷爷,说他为了他自己的家庭,为了他的理想。
笛安: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凤凰网文化:你会赞成这样吗?
笛安:我觉得我爷爷很了不起,因为我心里一直觉得他是一个英雄,这一点上是我觉得确实那个时候因为他当时去做地下党,他是纯粹,有的时候开玩笑,我们家里其实我跟我的几个堂姐妹我们开玩笑嘛,就是说爷爷是个叛逆少年嘛,就是大家会认为当年你那么年轻的一个人突然就去革命了,确实是叛逆少年才会做的事。但是我一直都觉得他的一生也是非常戏剧性的,经历了各种颠沛流离,然后哪里的监狱都进过,但是他的一生,他到了尽头的时候我觉得至少他为这件事情他努力了一生。我觉得他是英雄。
凤凰网文化:你觉得他对你爸爸的影响很大吗?
笛安:我觉得算是大的吧,但是这个很多影响都是因为他去世的早,我爷爷更是那种他不会跟孩子太多交流的那种,可能吧因为我也没见过他。我爸爸其实对爷爷,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后来去看书了。
凤凰网文化:你们全家是传奇。
笛安:也不是,就是知道一些这种史料里面的记录,就是我爸爸后来写作,他去找了很多资料他去看,他才慢慢慢慢他越来越理解,这个挺遗憾的真的,爷爷就是我爸爸十七八岁的时候就走了,他只能用这种方式。
凤凰网文化:然后爸爸给你讲的这些是吗?
笛安:对,很多事情都是爸爸他给我讲的,讲了之后我就觉得我爷爷真的是很厉害我只能说,他真的就是个英雄了,他也生在一个造就这种传奇的年代。
凤凰网文化:你不觉得英雄很自私吗,为了他的理想?
笛安:会,但是可能人世间有的时候逻辑就是这样的,总是有那么一部分人,然后需要去成全一些事,然后为了造就一个这样的人,身后总是要有那么一大群人去为他的种种行为买单。就是好像这就是规律,但是我觉得神奇就神奇在,一个卓尔不群的人,身边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心甘情愿的去为他买单,我相信这也是有道理的。可能我觉得会有一些这样的吧,但是我的命运可能就是那个买单的。
凤凰网文化:没有了。
笛安:我觉得是的,这个是每个人的性格有关系。
凤凰网文化:我可以最后再八卦一下吗,你找男朋友你会找比你强势的吗?
笛安:怎么就算强势?
凤凰网文化:你是喜欢两个人势均力敌还是?
笛安:对,就是也可以打起来,可以交锋的那种。
凤凰网文化:狮子座很喜欢控制。
笛安:会吧,但是我觉得,这个很难讲的,有的时候我觉得星座也不是完全都准确吧。
凤凰网文化:那我们今天就问这些。
笛安:OK,谢谢。
青春文学作家
原名李笛安,女,中国知名青春文学作家,最世签约作家,因作品畅销,荣登“2010第五届中国作家富豪榜”和“2011第六届中国作家富豪榜”,引发广泛关注;获第八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最具潜力新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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