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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我是女性主义者 我的性描写一直很克制

2012年10月11日 09:32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李乃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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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

我现在处于“把自己当罪人写”的阶段

没有罪感的人不会成为善人

人物周刊:您目前最关注哪些社会问题?

莫言:我现在最关注和生育有关的问题,真的,生育方面存在一些不公道的东西。

人物周刊:您姑姑跟您谈过计划生育工作中的痛苦和怀疑吗?

莫言:她几乎没和我谈过,当然小说里的人物和她很像。她本人子孙满堂,3个女儿1个儿子,还有孙子,家庭生活很幸福,但我想她内心深处肯定有隐痛。

有的人家生了女孩,为了再生一胎就把孩子藏起来,或者假报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但不能你说死了就死了,计生委规定第一必须有接生护士签名,第二得有死去的婴儿尸体为证。我姑姑就从别的地方弄个婴儿尸体,给有关单位搪塞一下。她干过很多这样的事。

人物周刊:《蛙》中的蝌蚪,有私欲,也有懦弱的一面。这个形象,有多少自我陈述的成分?

莫言:很难量化,但肯定有很多个人生活经验。比如蝌蚪是农村出身,当过兵,从事文学创作,我也在军队里服过役,也是自己在外工作,妻子在农村。

然后是计划生育政策,我也在组织的帮助和教育下领取了计划生育证。如果我当时不去想所谓的前途,我应该可以生第二胎,我太太当时是农村户口。正因为我考虑到个人发展,要在部队当更高级的军官,所以没再要第二胎。现在年过半百,反思那段经历,感觉自己是有罪的,不应该那么做。

小说里面更尖锐,最后是一个悲惨的结局。蝌蚪想通过生孩子来赎罪、逃避现实。他认为让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对他前妻丧命的一种赎还。但赎罪行为本身构成了新的罪过。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妻子用技术手段让别人代孕,他再把婴儿从代孕者手中夺走,最后使她疯狂。

尽管他有许多理由为自己辩解,但我想,到了晚年,他越来越感觉到这种辩解是无力的,不但说服不了别人,也说服不了自己。

我不敢说这部作品有什么代表性,但我这次算是直面自己的灵魂。我从前讲过我几个阶段:把好人当坏人写,然后是把坏人当好人写,最后是把自己当罪人写。这本书就是"把自己当罪人写"这个阶段,当然仅仅是围绕"生育"这个问题。

人物周刊:您曾说,"我对人类的前途满怀忧虑,我盼望着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您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莫言:这不是悲观,反而是一种动力。知道罪赎不完,那就永远抱着罪感生活。

一个有罪感的人一定是宽容的人、善良的人;一个没有罪感的人一定是跋扈的人、不善的人。没有罪感的人是不会成为善人的。

人物周刊:您早年有个短篇就叫《罪过》。

莫言:讲一对兄弟,弟弟很受父母喜爱,哥哥不受父母待见。兄弟俩去河堤上玩,弟弟去够荷花,哥哥一闪念间,应该伸手拉弟弟,但他没拉,弟弟淹死了。当然,也可以解释说,他没有来得及反应,犹豫了一下。

人物周刊:外界可以对个人行为做出很多解释,但没法对内心一刹那的真正念头给出剖析?

莫言:对!我有过很多这样的描写。这一刹那,他明明可以挽救他,在他即便不挽救也不会受到任何指责的情况下。

哈代的一篇小说,有个医生,妻子落水了,一般人认为她已经死掉了,但他是医生,知道她还可以救活。虽然他们夫妻关系极其恶劣,他还是把妻子救活了。

铁凝的《大浴女》里,主人公的妹妹掉到一个井盖下,她明明可以救妹妹,但她没救。人一念之间的恶,就造成了终身的罪疚。

[责任编辑:杨海亮] 标签:莫言 女性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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