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人:李杨
核心提示:首届尼山世界文明论坛将于9月26日至27日在山东济宁举行。13场学术分会论坛将围绕“儒耶文明对话与文明的共存和会通”等主题进行。尼山论坛是否能为中国人寻找到信仰的出路?凤凰网就此专访著名学者王鲁湘,他认为中国人的信仰的确已被搅乱,但不应该将信仰的出路看得过于黯淡,因为“国人信仰自在心中。”
(以下是专访对话摘录)
凤凰网:有人曾经很尖锐地提出这样一个问题,觉得我们在这个时刻来做这样一次高规模的文明对话,来寻求自己的信仰,是不是因为在这个阶段,我们的信仰没了,我们的信仰断了?
王鲁湘:是这样,我们的信仰被搅乱了。中国人本来一直有自己的信仰。比如说,我们中国人,过去所有的家族、祠堂里面,都会有一块牌子;所有的村里面建的学堂,包括私塾,在这个堂屋的正中间位置,也一定有块牌子。有一些大一点的家庭里面也会有一个牌子。这个牌子上面写什么东西呢?五个字,天地君亲师。在少数民族地区,偏远地区,它是天地国亲师。
其实我们知道,君是一个符号,它是国的一个代表,这就是我们中国人的信仰,就是从孔子,儒家所确立起来的一个中国人的信仰。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国家;和我最亲近的有我的直系血缘的前辈,一直到我的祖先,然后我的周围有教导我、和我一起成长的我的师长;他们合起来,形成一个信仰的对象。我们中国人就是在这样的信仰中间,成长起来,然后确立自己的思想体系,确立自己做人的标准,一点也不会发生混乱。
他们生下来就会在这样一个环境中间成长,哪怕他由于某种原因,不识字,不读书,但是生活中间有太多太多这样的机会,把这些信息传达给你,把这样的教育告诉给你,然后虽大字不识一个,仍然堂堂正正做人。对不对,这就是信仰。这和耶路撒冷地区产生的那种现在世界的几大绝对神的宗教是不同的。但是不能用那个东西,反过来说,我们没有信仰,说我们没有宗教。
凤凰网:那我们的信仰是被什么打断的?
王鲁湘:我们的信仰是被19世纪中期以来,这种苦难所打断的。
凤凰网:这种苦难指的是什么?
王鲁湘:这种苦难就是西方人来了,然后带着他们的文明来了;这种文明到最后,它是一种文明中的极强的暴力成分,所以最后它带着暴力来了。这种文明有很强的征服力,所以它带着它的暴力对我们进行征服,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中国人,产生了极其矛盾的所谓的二元心理。一种心理是认为,我们确实不如人家,要认真的向人家学习。一种心理是我可以向你学习,但你不应该这样压着我向你学习,你应该对我客气一点,你应该对我尊重一点。你这么压着我,逼着我,打着我学,我偏不学,那么就形成一种对外来文化的抗拒性。
我们一直在这样一种矛盾的二元心理中间走过这100年。这100多年已经看的非常清楚。一方面确实在学习,在接受,你看我们现在哪一个不是西方文化的东西。在座哪一个人穿着中国人过去的服装啊,全穿的是西装。然后你们拿的这些机器设备,西方人发明的。我们整个的国家制度,这种政党制度,西方人设计的。然后我们的指导思想,马克思主义,德国人;列宁主义,俄国人。
凤凰网:如果说缺失信仰,应该怎么样寻找信仰呢?
王鲁湘:按照中国的文化,信仰本来在我心中,这和基督教的文明,和伊斯兰教的文明,和耶路撒冷产生的宗教一个最大的不同。它们是一个外在超越,就是说他们一定要在外面有一个上帝,他是全职全能无所不在的,我们都是有罪的,我们之所以能够有信仰,我们之所以能够信仰神,信仰上帝,是因为它的光荣照着了我,让我从蒙昧中间,黑暗中间看到了神的光荣,然后我才有信仰。
中国不是,无论是中国的儒家,中国的道教,还是中国化的佛教,它是内圣,是一种内在超越,内在超越的基础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本性是至善的,这就是人人可以成佛的理论依据。要不你修佛,你怎么会成佛呢?是因为你本身有佛性,我为什么学圣贤,我能成圣贤呢,因为圣贤是我的本性。所以我只要掘井及泉,反身而沉,真正洞悉我自己的内心,我就能够确立一个坚定的信仰,然后明白应该怎么去做人。
至于结果有没有进天堂,在中国不重要。中国人的信仰不是拿来救赎自己,然后走到彼岸世界,到那个地方去过一种幸福美满的生活,不是这样的。我们就在此地,就在当下解决一个自己做人的问题,这就是我们中国信仰的一个特点。这也是一种信仰,这也是一种宗教。(李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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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杨 编辑:王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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