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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100岁前写完全本小说

2013年09月04日 14:56
来源:北京晚报

白衬衫、牛仔裤,手里拿着标志性烟斗,昨天下午,九十高龄的黄永玉先生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国博“黄永玉九十画展”展厅。不过黄老并不是来给他的画展助阵,而是带着他花六十年完成的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来参加人民文学出版社为他的这本新书举办的首发式。黄老看起来精神矍铄,率性健谈,说自己“白天画画,晚上写作,每周末都看《非诚勿扰》”,还“鼓励”大家要好好养生,等着他十年后“我一百岁的时候出第三部长篇”。

《无愁河的浪荡汉子·朱雀城》(以下简称《朱雀城》)全篇80多万字,成书三本,是以黄永玉先生的故乡和他小时候经历的人和事为原型创作的,描写的是作者童年生活过的故乡风貌。“朱雀城”就是黄老先生的故乡湘西凤凰。某种意义上,《朱雀城》)也可以看做是黄老的自传体小说。

此次新书首发式选在了国博“黄永玉九十画展”现场,整个展览展出了黄永玉在1949年至2013年创作的300多件作品,包括版画、国画、书法、油画、雕塑等。虽然年事已高,黄永玉仍然保持着高产,仅在过去十年间,他创作的作品就占据了国博两间大型展厅。展厅里一幅长达3米有余的书法作品《世界长大了,我他妈也老了》引人注目,这语气里充满着黄永玉“老顽童”式的幽默率真。

黄老坐在画展主厅自己画的巨幅画作面前。众人问“您平时怎么养生啊”,黄老抬了抬手上的烟斗,给了个痛快的回答:“抽烟!”看看大伙儿面面相觑,又胸有成竹地补充到:“还要晚睡、不吃水果、不运动、瞎聊天。”然后一顿,说,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看着被逗笑的众人,黄老对这个答案的“笑果”十分满意。

《朱雀城》黄永玉从酝酿和写完前后超过60年,创作时间之长、受到关注程度之高在当代文学作品中是罕见的,据黄老说,这部长篇小说上世纪四十年代即已动笔,历经动荡的岁月,几次停辍,至作者八十多岁始得以续写,在九十高龄的时候出版,黄老笑称“是喜剧也是悲剧”,喜的是几经波折终于出版,悲的是“一个老头要到了九十岁,脸上身上都长了青苔的时候才出”。

在1999年的演讲中,黄永玉给自己的四大爱好排位是文学第一,雕塑第二,木刻第三,绘画第四。当时黄老的解释是:“稿费养不了家,文学、雕塑、木刻都要靠画画养着。”但是在黄永玉心里,文学是最与众不同的,“我有时候写到得意的时候自己会哈哈大笑,画画没有笑过,做雕塑也没什么好笑。”黄老将文学比做钢琴,“它全面,表现什么都可以,小提琴也好听,但没有钢琴这么丰富。文学的形式这么多样,这么有意思,这么细致,就像跟好朋友聊天一样,像聊天最后秘密的话一样,多开心。”

黄老说,自己目前正在写的第二部希望95岁之前能写完,第三部再留出5年时间,自信满满:“我要在100岁之前写完。”黄老先生说自己现已在进行第二部描写“八年抗战时期”的创作,三部曲将主要描写解放之后的故事,将写到“文革”为止。

在这本篇幅宏大的《朱雀城》中,仅有血有肉、有名有姓的主要人物就有90个。黄老说,自己的写作从没受过专业训练,有时下笔千里,但是有时会卡住了,一句话想半天也想不出,很沮丧,他形容这时的自己“像袁世凯的大儿子做不了皇太子那么失落”。此外书中不仅收录了133幅黄永玉先生手绘插图,还有他专为读者设计的珍贵藏书票和写给读者的“献词”,图文并茂,可以说是长篇小说中,作者亲自配插图,并且是插图最多的一本。

我还没有老年痴呆

记者:您酝酿了这么多年,为什么现在才写?

黄永玉:为什么到今天才写呢?我心里想,如果在50岁,哪怕是60岁来写多好呢?想起来真是挺遗憾的事情。抗战胜利的时候,我已经动手写了不少。反过来说,解放后我敢写吗?我不敢写啊。多少写文章的人倒霉了,我没有看见啊?我没有得到教训啊?这么优秀的一些作家,死于非命,真痛苦。多少好作家,除了郭沫若先生,都没有出声音。茅盾先生、巴金先生都说不出什么东西来的。我当然会看到这个教训的,我也写过文章,挑没事的事情,不会出事的来写。

记者:您对时代的巨变,亲身经历感同身受,对故乡您最在意的是什么?

黄永玉:从各个方面来写它,尽量不要落下什么东西。至于做历史的归纳,那让读者去研究考虑,或者来批评它。我自己有各种各样的眷恋,包括爱它,包括伤心,包括一些怀念,包括一些追悼,包括有很多甜蜜的东西。我把这个小说送给我的表妹,我给她提了几句话,我说凤凰是一个温馨的故土,包括很多复杂的感情,尤其是老年人回忆当年的那些东西。

记者:画家的身份是否影响您对小说文字的处理?

黄永玉:画画和写文章对我来讲,都没有受过训练,没有受过训练有它的缺点,但这个缺点恰好成为我的风格,我没有严格的老师,所以比较自在。画也不会影响文学,文学也不会影响画,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有时候一天可以写七八张纸,有时候才写了一句。

记者:这三部曲您想写到哪一年?

黄永玉:写到文化大革命结束,我从干校回来。那很有意思,所以我的好朋友都劝我说你先写第三部,慢一点写第二部的八年抗战。我现在还没有老年痴呆,能写出来很有意思。但是这样怎么可以呢,要规规矩矩按照年份写才行。我也没有提纲,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这个方法可能也有点意识流的。

凤凰人的

脾气很不一样

凤凰这个地方的人同外界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读书人也不少,这么远的山城里怎么读书人会有那么多呢?凤凰这个地方我越想越特别,它有对比,如果没有比较就不特别了。比如说我们抗战,我们那个地方小,不到上万人,我们为抗战牺牲了年轻的子辈就有4000到6000人,我1950年从香港回到凤凰,那时候连鸡叫的都少,我家里就死了好几个。

1937年离开家,到1950年回到凤凰,当时的人没有受过什么道德等教育,不晓得多少年养出这样的习惯,没有想过,没有规定说不准拿公家,没有一个老百姓在受苦的时候去动放在那里的东西,没有过。这是当时老百姓的作风。

凤凰人的脾气很不一样,讲理的时候很讲道理,不讲理的时候弄到这种程度,人家以为是编出来的故事,其实都是真的。像这样一个特别的地方,我从小熟悉的一些细微的东西,不写出来好像可惜了。所以现在晚上睡不着了,就想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写上去,真是太可惜了,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昨天晚上女儿买了一个老片子回来《罗马,不设防的城市》,我在香港看过,电影一开始胡同里面,老远有一个爆炸的声音,一群小孩往家里跑,等他上楼了妈妈就骂他“死鬼跑到哪里去了”,拽他的手打他屁股。他完全按照正常的小孩子接受惩罚,大哭大叫。实际上这个爆炸是他们干的,妈妈也知道。我就感觉到表现这种最本质的细节,这么厉害。我们有时候看到一些作品表现英雄人物,一边拒绝一边喊口号的。讲家常话,贴着老百姓的耳朵边说话,用这种方法来写东西。

本报实习记者 陈梦溪 J226

幸亏他没写小说

写的人都倒霉了

提起湘西,没有人不知道现代文学大师沈从文,没有人不知道他笔下的“边城”,而他的表侄黄永玉一篇《这些忧郁的碎屑》,更让沈从文在历史重重迷雾中的背影清晰如昨。事实上,湘西凤凰,这个出过民国总理熊希龄、文学大师沈从文的传奇“边城”,又出了黄永玉。

凤凰城是沈从文和黄永玉二人共同的故乡和人生出发地。1988年黄永玉先生写下了《怀念表叔沈从文的文章》,《这些忧郁的碎屑》提到沈从文的长篇小说《长河》,指出他以家乡父老子弟秉烛夜谈的知心的书,是良好的写作开端。黄老曾称沈从文先生的《长河》是“与家乡父老子弟秉烛夜谈”的“知心的书”。

“相较于沈从文的优美和忧郁,黄永玉先生的小说具有另一种矫健的气质。”人民文学出版社社长管士光说:“读《无愁河的浪荡汉子》会让人自然地联想到另一位伟大的作家和他的作品,沈从文先生和他描写故乡湘西凤凰的系列文学作品,沈从文也是黄永玉先生小说里在北平写文章为生的人物的原型,无论是血缘上文学关系上,二者是有渊源的。”

黄永玉说凤凰有一类人,在外面打仗、做大官,然后把文化带回来,不光是文学,还带回了戏剧。“这样的事情,沈从文先生就是一个。所以在他的墓园里我写了一段文字,‘一个士兵要不是战死杀场,便是回到故乡。’”

黄永玉聊起了晚年的沈从文,“沈从文不写小说,当时我听了真替他担心。你写小说一辈子,不写小说干什么?没有想到他研究古代服饰,积累了这么多学问。”后来黄永玉觉得,幸亏沈从文没写,写的人都倒霉了。“人生的际遇很特别,后来人们越来越认识他,这么好的一个人,很难得看到一个老人家这么纯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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