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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玉的荷花并不“艳俗”

2013年08月11日 13:41
来源:羊城晚报

——中国国家博物馆副馆长陈履生专访

荷 黄永玉

□羊城晚报记者 何晶

90岁老人

还能趴在矮桌上画白描

羊城晚报:黄永玉的艺术创作可分成哪几个阶段?

陈履生:黄永玉年轻时在上海跟随一群老版画家和漫画家为书籍、报纸做插图。那时,受鲁迅影响下的新兴版画运动中成长起来一批年轻版画家,黄永玉也在其中,他们之间互相影响。这个创作群体是基于当时创作的特殊社会环境形成的。这个时期,黄永玉的创作以1949年《劳军图》这类版画为代表。他的早期作品现在见得不多,只能通过一些出版物了解到。

进入新中国后,没受过正规教育的黄永玉从香港到中央美术学院做老师。第二阶段的代表作以《阿诗玛》最为著名,1959年他完成了为革命博物院大厅创作的《各族人民大团结》壁画,这可以视为新中国美术最重要的代表作之一。

当然,作为版画家的黄永玉,他在新中国的绘画发展也伴随着革命时期的版画在新中国的转型。过去的版画是为了反映当时社会的腐败堕落,等等,是战斗武器,随后这个武器从批判性转向对新中国的歌颂,一批版画家都面临这个转型。黄永玉也画过反映现实生活的版画,以《阿诗玛》最为著名,在第二阶段,我们可以看到他对线条的处理,《阿诗玛》像白描一样,有流畅的线条,有高度的概括能力。

第三个时期是从“文革”后期到上个世纪80年代,往水墨画方向发展,他的水墨画创作不同于其他传统国画的人物画家或山水画家,他不局限于某个品类或题材,他全面发展。这个时期也看到他结合漫画方式画的一系列人物画、风景画、山水画。同时也该看到,毛主席纪念堂山水画、第一轮的生肖猴票,都为他累积了第三阶段的盛名。

另外,他在意大利从翡冷翠到塞纳河的旅行写生绘画,他在用中国笔墨表现西方的风景上做了很重要的探索。

第四阶段是从1989年移居香港后直到2004年。到他回到北京建造万荷堂,创作进入另一个重要时期,大幅面的创作越来越多,这些大幅面的创作让他更能表达自己的个性,荷花创作开始异军突起,进入荷花创作的高峰期。他的绘画渐入老境,笔墨也越来越成熟,同时也面临着三年变法。这个时期,作品数量增多,尺寸加大,同时在雕塑中融入了绘画的专长。

第五个阶段是80岁以后的作品,他不像一般的中国画家进入老年后创作欲望消减,他不仅没消减,反而更加肆意挥洒,绘画和之前也更加不同,书法上也让人耳目一新。

一个月前,他又画了一张一丈二尺的白描荷花,老人家的手不抖,而且造型画面的处理到了非常成熟的阶段,可以说,他的艺术生命比一般画家往后顺延了很长时间,到了90岁还能画一丈二尺的白描,而且是趴在很矮的桌上,画了四天,一气呵成,这是非常难得的。我曾经跟他开玩笑,这张白描是一份独特的体检表,说明他的身体非常健康。

他有意把字写得很怪诞

羊城晚报:有人对黄永玉的书法有不同意见,认为他的书法是胡写,按照他的性子乱来。

陈履生:他80岁以后的书法确实和之前有很大的变化,一般人不了解他的书写方式,因为很少人能见到。我见过他怎么写字,他写字的方式不一样,他有意把字写得很怪诞,一般人误解是他在胡写,因为他不是按照正常的书写方式。他是画家,画家的书法往往不同于书法家的书法,画家追求不同于平常人的书写方式,这有可能成就他独特的书写风格。对于个体书法风格的追求,这是他书法的一个重要特点。

羊城晚报:也有人批评他现在画荷花太艳俗了,您如何看这种批评?

陈履生:荷花的浓墨重彩,有人称之为艳俗,这是个人对绘画感觉的评判。当然,自古以来,文人笔下的荷花都在表达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这种品格往往以淡墨挥洒来表达意境和情境。应该说,现在黄永玉对荷花运用色彩的表达方式更接近当代人的审美时尚,当代人并不能完全理解水墨的清淡、雅逸的美学风格。20世纪中后期的美学风格发展是趋向写实的,而他结合传统水墨和西方色彩表达所形成的新的荷花风格和样式,正吻合了这种写实性。在20世纪的美术发展中,包括人们对张大千荷花的评价,也有说他有艳俗的成分。在荷花的审美中,人们一般会拒绝浮华而崇尚水墨,这是传统审美习惯的影响。

羊城晚报:现在也有人说黄永玉的作品在市场上标价过高,当然这包括艺术市场本身的问题,您是怎么看的?

陈履生:有人说黄永玉的画很贵,也有人说他的画不贵,各有道理。我个人认为他作为当代在世的90岁高龄的画家,卖到现在这个价钱是应该的。现在好些五六十岁的画家的作品都卖得很贵,黄先生五六十岁的时候还卖不到这个价格呢。

文选

余年过七十,称雄板犟,撒恶霸腰,双眼茫茫,早就歇手;喊号吹哨,顶书过河,气力既衰,自觉下台。

残年已到,板烟酽茶不断,不咳嗽,不失眠数十年。嗜啖多加蒜辣之猪大肠,猪脚,及带板筋之牛肉,洋藿、苦瓜、蕨菜、浏阳豆豉加猪油渣炒青辣子,豆腐干、霉豆豉、水豆豉无一不爱。

爱喝酒朋友,爱摆龙门阵,爱本地戏,爱好音乐,好书。

讨厌失礼放肆老少,尤其讨厌涎皮赖脸登门求画者,逢此辈必带其到险峻乱木山上乱爬,使其累成孙子,口吐白沫说不成话,直至狼狈逃窜,不见踪影。

不喝酒,不听卡拉OK,不打麻将及各类纸牌。不喜欢向屋内及窗外扔垃圾吐痰。此屋亦不让人拍电影及旅游参观。

——《黄永玉自述》

“四人帮”横行的时候,忽然大发慈悲通知学部要钱(锺书)先生去参加国宴。办公室派人去通知钱先生。钱先生说:“我不去,哈!我很忙,我不去,哈!”

“这是江青同志点名要你去的!”

“哈!我不去,我很忙,我不去,哈!”

“那么,我可不可以说你身体不好,起不来?”

“不!不!不!我身体很好,你看,身体很好!哈!我很忙,我不去,哈!”

钱先生没有出门。

——《北向之痛——悼念钱钟书先生》

乐平兄胆子特别、特别、特别之小,小到难以形容。雏音嫂觉得好笑,见多不怪,任其为之。

飞机警报响了,我和陈庭诗兄恰好在乐平兄家里聊夜天,九点多十点钟,他带着我和庭诗兄拔腿就跑。他的逃警报风采是早已闻名的,难得有机会奉陪一趟。他带路下坡,过章江浮桥,上坡,下坡;再过贡江浮桥,上坡,上坡,上坡,穿过漫长的密林来到一片荒冢之中,头也不回地钻进一个没有棺材的坟洞里去。自我安顿之后,急忙从坟洞里伸出手来轻声招呼我和陈庭诗兄进去,原来是口广穴,大有回旋余地,我听听不见动静,刚迈出洞口透透气,他蹩腔骂我:

“侬阿是想死?侬想死侬自家事,侬连累我格浪讲?快点进来!”

我想,日本鬼子若真照张乐平这样战略思路,早就提前投降好几年了。漠漠大地,月光如水,人影如芥,日本鬼子怎么瞄得准你张乐平?他专炸你张乐平欲求何为?

后来才听说他胆小得有道理。在桂林,他跟音乐家张曙、画家周令钊和家人在屋里吃晚饭,眼看炸死了身边的张曙,怎么不怕?

雏音嫂带着孩子在家里,稳若泰山,好不令人感动。

——黄永玉《乐平兄胆子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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