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杰：长得好看才有青春？我不同意

据说今年高考结束后，某高考理科状元曾在人人网上发了一条“状态”：“得到了全市的美誉，得不到你的驻足……”

■ 首次试水商业片

■ 《青春派》8月2日上映

《青春派》导演刘杰

董子健饰《青春派》男主角居然（右），安悦溪饰其片中暗恋的女神黄晶晶（左）

据说今年高考结束后，某高考理科状元曾在人人网上发了一条“状态”：“得到了全市的美誉，得不到你的驻足……”将于8月2日上映的电影《青春派》故事同样与高考和爱情有关：男主角在高考前夕当着全校的面勇敢向心中的女神表白，结果在母亲的破坏下遭受失恋的打击，高考落榜。为了追逐已经考上名校的女神，男主角选择了复读，开始了一段疯狂的高三历程……

《青春派》是45岁的内地导演刘杰继《马背上的法庭》、《透析》、《碧罗雪山》后第四部故事长片，前几部作品都获得了威尼斯电影节、上海国际电影节等影展奖项的肯定。他以小众文艺电影见长，从未参与过商业片的票房大战。《青春派》是他第一部商业电影，这位关注现实的导演这一次把镜头聚焦到中国家庭最关心的一件大事——高考上。日前导演刘杰接受了早报记者的专访，他透露，为了更加贴近90后的真实生活，曾经在北京某中学“卧底”14个月，而片中演员都是北京普通高中生。看过了《致青春》的“俊男美女”、《小时代》的“纸醉金迷”，对于《青春派》的现实感，有观众发出“主角丑CRY”的感慨。但刘杰说：“有一句流行语‘长得好看的人才有青春’，我就是要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不管你是男吊丝、女吊丝，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表达自己，每个人都有青春。”

就是这部“无明星主演，无特技，无大制作”的“三无”电影，却在这一个月之内，在微博上被各种“吐血推荐”刷屏，而推荐它的不是影评人，而是一帮电影界的大腕们：冯小刚、范冰冰、李冰冰、黄晓明、侯孝贤……关于微博上的吆喝，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年来的“吐血推荐”、“零差评”让多少观众失望过。记者在日前举行的媒体场观影，虽然不至于“吐血推荐”，但《青春派》没有拍成过往一些国产青春片那样憋屈残酷，也没有慷慨激昂洒狗血。虽然展示高考的残酷，但也有懵懂少年的情感焦虑。影片有很多笑点，比如失恋后男主角复读一年中，遇到的“小伙伴”个个都很奇葩，这群人发生了一系列让人忍俊不禁的事，特别是片中的龅牙“娘娘腔”男生李飞。秦海璐扮演的高三老师狂吐精彩训话，如“拼爹拼不过，还不拼自己”，“不苦不累，高考无味”，“扛得住给我扛，扛不住给我死扛”，“高考是第一要义，各位家长要配合，要破产的，再坚持坚持，要离婚的，再凑合凑合”等。片尾彩蛋中出现侯孝贤的身影，他饰演的数学老师，一面正儿八经地教导学生“画圆，心要定”，转身却在黑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圆。可惜电影中的“女神”并不像“那些年”中的陈妍希那样可人，甚至有一点“老气”。此外，影片表达丰富，早恋、高考家庭、教育问题、兄弟友情、贫富差距等都一一体现，但对于一部90分钟的电影来说，平均用力也意味着重点模糊。结尾回归“主旋律”，公开了每个学生高考成绩，以及大学去向，却没有对贯穿始终的感情线有所交代。

高中生电影的难为

东方早报：首次尝试拍摄商业片，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

刘杰：这个项目发起人是黄冈，“黄冈试卷”曾经伴随几代人高考。之后是中影集团方面来找我，我当时的考虑是这个选题我是否感兴趣，是否符合一贯原则：有话想说？我觉得这个命题是我有感受，有感触的，但当时并没有想清楚要说什么，怎么说。在发展的过程中我考虑过用文艺片的老调调，但是似乎没办法做到极致。反复挣扎后，既然不能尽兴，就决定往另外个方向（商业片）发展。

东方早报：既然是命题作文，是否有很多限定框架？

刘杰：框架有的，中影当时做这部影片的初衷是，十几年来都没有一个成功的高中生电影，为什么？因为审查的思维惯性停留在十几年前。询问了一下，高中电影审查禁忌是什么？一不能批评教育制度，二不能谈感情。

东方早报：但是你的这部影片中似乎都有涉及，怎么做到的？

刘杰：我去查过中学生守则，里面并没有高中生不准谈恋爱这一项，但是很久以来老师校长理直气壮地说不允许，刚刚要去尝试的时候就被压制，理由是一切为了学习，所以我希望把一些东西摆出来给大家看。但最后这部影片等待比较久，双方在互相等，互相猜测。还好我留了一个后手——多拍，剪掉的能补上，所有素材155分钟，最后呈现91分钟。

东方早报：影片描写的是95后的青春。作为60后，你为什么不去拍一部你所了解的青春片？

刘杰：我认为青春片不应该是个大格局，不是沉重的电影，是比较轻松，干净利索的。而高考这个话题，没有年代感，无论70后、80后，还是90后，都有共性。

怎么拍，演员说了算

东方早报：为什么放弃专业演员，或者是艺术院校的新人，而选择没有拍摄经验的普通高中生担当主角？

刘杰：有句话说，长得好看才有青春。我不同意，我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大家，谁都有青春，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表达自己，不管你长得是不是男女吊丝。网上看到一句话，青春不是一种意境奢华的臆想，而只是心头的一颤。我要找最生动的孩子来还原他们的生活。这样的人物设置会让观众找到共鸣，基本能对号入座，在现实生活中的班级找到相对应的人。

东方早报：用没有表演经验的演员，你是否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教他们演戏？

刘杰：最初挑选了很多艺考生，但给我的感觉是他们不太像普通的孩子。找来找去最后发现还是重点高中的孩子比较像。7位主演当中有5位是今年的应届高考生。我们拍戏时，他们都还是高二的孩子。我把他们拎到镜头前，每个人都很大方。90后的特质，比我们这些前代人来得自信，敢作敢为，他们会想要主导自己的角色，其实我做任何决定都要问过他们，我们有个“90后陪审员制度”。我会问他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他们就给我很多种可能的表达方式，我选择其中之一，假如他们觉得哪场戏不对劲，那我就改，所以这部电影我做的是归纳的工作，素材是来自90后。

东方早报：影片以泰戈尔的诗开始，结尾处男主角居然念了另一首泰戈尔的诗。90后中学生是否还在迷恋泰戈尔的诗？

刘杰：居然是个文青式的孩子，本来还有一些他写作的戏，交代他喜欢这些诗词的原因。如果不用泰戈尔的诗词，难道要用郭敬明的？哈哈。

东方早报：片中是否加入了你自己经历？谈谈你的高考经历。

刘杰：所谓早恋的情况也是有的，以前我们班上有60个孩子，三对恋爱，每天受老师家长轮番羞辱，但是最后有两对真的结婚了，我是那个胆小的，只是在角落默默地羡慕他们。我们那个年代，高考就是30块和50块的差别，1985年的时候，如果考上大学，可能是知识分子50块钱工资，考不上当工人30块工资，对孩子的压力没有这么大，由国家包着。我那时候考上也很难，从河北到北京，大学就是精英教育。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大学成了基础教育，虽然我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可以出国念书，有其他出路，但是很多家长还是坚持逼迫小孩子考，不行再找退路。

东方早报：秦海璐演的这个老师，代表了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吗？

刘杰：其实北京大部分的老师已经不是这样了，中小城市还是很普遍的，因为考上大学是走向大城市的独木桥，还有更夸张的。我记得我们初中班主任把一个同学一巴掌打倒在地，但是很多人会发现，要求越严格的老师，最后和学生关系越好，现在为止我们初中老师、同学还会一直聚会。

东方早报：为什么影片没有将主人公感情做交代？

刘杰：不允许感情做交代，所以只能想到的是，学生对老师的恨与爱。

东方早报：片尾彩蛋是台湾大导演侯孝贤，是怎么邀约到他来客串的？

刘杰：无心为之。当天开机，下午不知道拍什么，没事情干，侯孝贤导演正好打电话来，我说“你来拍一场戏”。角色设定是源自我对一个高中地理老师的印象，这个老师操着一口南方方言，讲课也没有多生动，但是他有个本事，在黑板上随笔画个圆，就非常圆，下课我们还拿尺去量，分毫不差，当时对他就特别的敬仰。我希望侯导能演一个这样的老师，可是老先生怎么画也画不圆。结果我就想，不如就来个搞笑的效果。拍完后，侯导一直很不安，问我怎么样，可以给个机会补拍一下吗？我告诉他“笑果”不错。

将来要“双线”作战

东方早报：在6月的上海国际电影节传媒大奖上，《小时代》和《青春派》并列为“最佳影片”，目前《小时代》票房火爆、口碑却不佳，你觉得票房和口碑哪个重要？

刘杰：拿这个并列奖项，我心里确实有点不平，再好的编剧也编不出这样的结局吧。《青春派》我要口碑也要票房，之前我的影片都是我主动不要上院线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以前我的作品属于自言自语，就是拍给小众看的，有人不喜欢我无所谓，我不是说给你们听的。但这次在创作上完全不一样， 在宣传和发行方面，也做了不少努力，邀请明星看片。试片好几个月，给不同观众看，我站在门边或者躲在一个角落里，我听全场观众的反应，我根据他们的反应来改。《青春派》是说给观众听的，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

东方早报：选择在8月中旬的七夕档，《青春派》还会和《小时代2》撞到，你怎么看？

刘杰：七夕档我听说同时有五六部新片，加上7月底的几部好莱坞大片，市场空间极小，这么多国产片扎堆，我觉得这是恶性竞争，但是这事我也很无奈。

东方早报：有了《青春派》这部商业电影的拍摄经历，以后会有更多的商业片创作尝试吗？

刘杰：以后会把创作分为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采取双线作战。当我拍艺术片的时候，我仍然会站出来跟大家讲，对不起，这部戏不是拍给你们看的。也许再拍商业片的时候就说，对不起，喜欢我艺术片的朋友们，这部戏是个商业片，也许会让你们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