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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建川 做够100个馆,我一定收手

2013年07月20日 14:13
来源:北京晚报

建川-汶川大地震博物馆遇难者浮雕墙

做收藏,

我是最孤独也最幸福的人,

因为我读的都是孤本善本

孙:看别人收藏,都是越藏越富,而你越收藏,越捉襟见肘。再多的钱你都投进建馆上了。你的博物馆就是你的无底洞。你还有一个习惯,喜欢研究你的馆藏。听你说你看材料都是一麻袋一麻袋看,真为你发愁,你何时能看尽馆藏呢?关于馆藏研究,你就没有请外援的想法吗?

樊:引进外援的想法肯定是有,今年也打算挂牌成立建川博物馆研究院,外聘一些研究人员,也抽调一些工作人员做馆藏研究。但有些材料还相对敏感,涉及一些隐私啥的,所以十年八年研究资料不会公开。但我个人看和研究,又是另一回事。这对我是一种享受。我常说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读书人,因为我看的都是手写本、孤本和善本,没有形成印刷体的文字。所以有些东西只有我知道,我看到的别人看不到,这多牛啊。这就是收藏的乐趣,一种对历史细节的满足感。但满足之后不能说,还得抑制。这可能又从另一方面,产生了新的寻求动力。

孙:我觉得还有对什么是文物的敏感吧。有些东西别人还在咂摸它是不是文物,你已经扑上去占有了。在军博听你聊你那些文物故事,我最惊讶的是你闻讯三鹿奶粉是毒奶粉时,立马去买了两箱。在很多人看来,说三鹿奶粉也是文物,是很奇怪的事情。

樊:这首先是观念认识的问题。我们一定要认识到,今天的一切就是明天的历史。时间在不断流逝中,这一秒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变成历史事件。建川博物馆是一座收藏历史的博物馆,这些年的经验也告诉我们,你现在要收藏一张抗战标语,实际上是很难的,因为你要有很多机遇,必须有一个人,把当年的标语撕下来,保存好才有可能。“文革”标语也是。所以我在动议做5·12大地震馆藏时,就提醒我的工作人员,一定要注意收集标语,因为标语贴在墙上,是最容易被风吹雨打,销蚀掉的。因为动作快,我们现在已经收了几千张地震标语了。

一个事情过去之后,你是非常难恢复那个场景的,又比如拆迁,每次看到哪条街拆迁,我都会和那条街谈好,把一条街的门牌号都收走。因为不这样,它就被一个个掩埋在推土机里了。而上万个门牌号,就是上万个生命记忆。它自己会说话的。

当社会前进时,你一定要跟着社会走,你才能记录这个时代。而不是让它只留下口头文化、影视资料、文字与图片。历史不仅以这些方式存在,还以文物的方式。而且正是有文物,历史才更形象,更有细节感。

九十年代,我几乎不敢想做一个博物馆,

但现在,我的标杆在不断上移

孙:怪不得你的博物馆聚落,那些拍电影的人爱去呢。韩三平还差点要给你这儿挂个北影道具库的牌子。你为收这些文物做这些馆确实肝脑涂地,但听说你用“大馆奴”作为你的口述史的书名,一时还真不适应。不疯魔不成活也就罢了,一个人怎么就成了奴了呢?

樊:给别人当奴,感觉肯定不好。房奴、卡奴、车奴听来也都无可奈何。但当馆奴在我看来可不一样,尤其是给一个有意义的博物馆当奴隶。因为一般人还做不了,你得有这个资格,有收藏的经验,以及相当的文物储备才能当。这也是表明我的决心——做博物馆就是面对历史,历史上很多都是英雄人物,都高山仰止,文物也非同小可,在他们面前,谦卑是必须的。既然已自命为馆奴,我就要求自己,要有服务于主人的勤奋、勤快,不能有松懈的时日,工作兢兢业业……

孙:但书里有一处,您还是提到了自己的馆主身份……

樊:所谓馆主身份,不过是表明我对这件事情有话语权,有做事的决定权,但从本质上,我们面对文物、面对历史,还是一个服务者的角色。甚至可以说,因为做的是博物馆,观众也是我服务的主子。

孙:我还记得2003年去安仁的情形。那时眼前就是一片荒滩,后来几次站在已经落成的建川博物馆,我都不敢把它与那片荒滩联系起来。这个博物馆聚落真被你做成了。而且抗战博物馆的确震撼,但后来做多了,做杂了,我就有疑问,做博物馆超市或者聚落的概念固然好,但多焦点会不会失焦?

樊:实际上我做的很多馆,已经把焦点做到了极致。比如抗战馆,我已做了七个,只差汉奸馆、日军馆没开了,就我的藏品、个人能力与水平,这已经是我的极限,我不会再扩大它。红色年代馆规划是12个,现在已做了5个,我也不会再做它。这实际并不存在多焦点的问题,而是每一个主题做到了极致后,我会改做别的。当然地震馆是后来冒出的想法,因为地震就在我的家乡。做完4个我也不会再做,接下来我可能会做环境保护、农民工、民营企业创业等展馆,因为陆续会接触到这样的藏品。多和专注并不矛盾,用七个馆做抗战,已经说明我的专注性了。

但是同时,作为建川博物馆,作为生存,我必须兼顾它的丰富性,做三寸金莲这样的馆是我的谋生需要,同时也让博物馆在结构、市场、休闲、旅游方面更合理充分。

孙:但看你的书中个人经历部分,我能看到,有些馆与你的情感是有对应关系的。比如你在书中说:“为什么建国军馆呢?很大的根源是我父亲。”你父亲和岳父都是老兵,而知青生活馆就不用说了,你自己就是知青一代。某种意义上,你也是通过文物与众多馆的建立,讲述你个人的故事。

樊:虽然是那么说,但其实年轻时我可是根本不敢想象可以做这些馆。一个馆都不敢想,因为当时都吃不饱饭,饿晕过。希望是像萌芽一样一点一点长大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开始做收藏了,当时也没有做馆的想法。但后来一次展览,专家一下鉴定出我的一级文物有14件还多,高出国家博物馆好几倍,这让我开始有了底气。加上那些年我一直在做房地产,设计并盖房子对我并不是什么多难的事,我才萌生了做博物馆的想法。但当时,穷尽我的想象力,也只敢做二十几个。而现在我不同了,我把我的标杆又向上移了些,按我的藏品,我现在要做的目标是100个……

孙:听起来很疯狂啊,那么现在离这个目标还差多少……

樊:我现在在建川博物馆已经开放了24座,还有6座馆已经修好还没有陈列。这就三十座馆了。前两天和雅安政府谈合作,要帮他们建20座。作为雅安灾后旅游项目、就业项目,我们要做的包括“西康历史博物馆”、“刘文辉将军纪念馆”、“茶马古道博物馆”、“红军在雅安博物馆”等。这个如果做成,差不多就接近60座了。

孙:外人无法想象做一个博物馆需要多大的心力与劳力。但你是经历了每一个馆从设计、建筑、布局、陈列全过程的,要你估计,完成这个目标得多久呢?

樊:总得二十多年吧。到时我可能就76了。到时一定收手……

孙:我还以为收手这个词不会出现在您的人生字典里呢。

樊:疯狂是有原因的。要我自己分析,往冠冕里说,我这人是有些责任感,往中间说,本质上我是一个兵,兵有什么,无非是一个背包一条命。博物馆对我来说,就是背包,建得再大也是,背包是用来扔的,命是用来拼的。拼命打仗拼命扔背包。也许再有一个解释,就是一种病。这种与生俱来的收藏癖,真的无法解释,因为我父母从来不做收藏,身边朋友也没有,但我打小就喜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孙:估计你也乐在“病”中。因为这次又听你吐出了一个更大的理想,你要做中国最大的博物馆建造商?

樊:中国前30年改革开放,使得民营资本已经占到半壁江山,但是当今中国的民营博物馆,还只占到5%以内,我希望在未来的几十年,在民营资本飞速发展的前提下,为民营博物馆提供策划、设计、施工、陈列方面乃至后期管理方面的帮助,尤其是在文物方面。这也是我最后的梦想,做民营博物馆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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