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大撒把，“女儿”不怕变

《推拿》原作者毕飞宇（左）和吴军。本报记者 李继辉摄

本报讯（记者 牛春梅）“喻荣军不比我小多少，应该是兄弟。可我却感觉他更像女婿，我把披着头发的‘女儿’交给他，看着他一点一点将她的头发盘起，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嫉妒……”毕飞宇形容当初把小说《推拿》交给青年编剧喻荣军去改编成话剧时的心情，就像父亲出嫁女儿一般复杂。9月5日，话剧《推拿》将登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昨天，《推拿》剧组主创与原著作者毕飞宇共同来到国家大剧院，开启一段让他们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的旅程。

小说《推拿》是国内少有的以盲人群体为主要描写对象的文学作品，勾勒了一个按摩店里一群在黑暗里追逐光明的盲人按摩师形象。故事中的每个人都有梦想，有友情，有爱欲，有徘徊和挣扎，也有人性上的污点和缺陷，与健全人完全一样。凭着这部作品，2011年毕飞宇获得第八届茅盾文学奖。而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在其获奖之前，早已独具慧眼地取得了《推拿》的话剧版改编权。

2012年3月，国家大剧院与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决定联合把《推拿》搬上话剧舞台，由《简爱》的编剧喻荣军执笔，著名导演郭小男执导，胡可、吴军等众多知名演员加盟。

导演郭小男说，这个故事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它并没有居高临下地俯视残疾、怜悯残疾人，反而以不同寻常的视角去仰视残疾人的心灵，由此改变健全人对残疾人惯性的“同情”，转而正视他们的尊严和喜怒哀乐，从而给人带来一次心灵上的震荡。“作品的表达十分克制，没有强加给人物快乐，也没有过分的悲情，更没有矫情的粉饰，一切都真实得近乎残酷。”郭小男说。这部小说吸引上话总经理杨绍林的则是它对现实的关照，“它写的是盲人世界，却像一面镜子让人们看到了正常人的世界，看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个时代。”

震撼归震撼，但小说《推拿》采用“散点推进”式的叙述，情节性比较弱，与舞台剧要求相去甚远。编剧喻荣军说，这是一次非常艰难的改编。为此，他在近两年的时间里，先后推出两个版本共九稿。起初，他对原著的改变并不大，毕飞宇看过之后对他说：“你不要被我框住，撒开了欢儿去改吧！”在原作者的鼓励下，喻荣军对小说做了大手术，将原著中的主要人物改头换面，删去了主要人物王大夫、小孔、小马等人，将他们的故事集中在留下来的剧中人身上，让戏剧冲突更为激烈，人物也更为厚重。

毕飞宇说，他很高兴地把小说给了喻荣军；喻荣军说，他终于写完了剧本，很高兴；郭小男却说，他们离欢乐还远着呢！“接下来我们要进入一段黑暗时间，进入一个我们完全未知的世界，去感受人性、恐惧、孤独。我们没有这种体验，这在表导演方面是很恐怖的！”说起未来两个月的排练，已经执导过许多作品的郭小男，显得非常谨慎。

据悉，话剧《推拿》在国家大剧院首演后，还将于10月在上海演出。

对话毕飞宇

“我告诉自己，话剧不是你的作品”

昨天，在活动现场，毕飞宇显得非常动情，对于自己的小说首次变身话剧，充满期待，一直将“感谢”挂在嘴边。在接受记者专访时，他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话剧的偏爱。

问：您刚才说很高兴，是因为您早就想把自己的作品改为话剧吗？

答：没有想过。但他们能改编，我很高兴。当时，这个戏的制作人、演员王一楠找到我，说她非常喜欢里面的一个角色，要演那个角色。你写的一个人物激发了别人的创作欲望，由此可以判断这个人物描写是成功的。你还可以把它放大一下来说，这个小说真的不错！

我对话剧期待，还有个空间关系的问题。话剧舞台和观众席不过两三米远，它们都是现实。但因为是舞台，这个现实又不是现实，这种关系很迷人很好玩。所以我渴望坐在舞台下看我自己的戏，这不是什么艺术追求的问题，而是要满足自己一个好奇的愿望。

问：很多作者都很珍惜自己的作品，对于过多的改变会很抵触，但喻荣军说，您让他撒欢儿地随便去改编。

答：我不会抵触，怎么改我都很高兴。《推拿》是个长篇小说，喻荣军又非常喜欢它，每个人物，每个故事都想保留。我就跟他说，那你直接让演员拿着小说去演不就行了，要做话剧就必须得有取舍，因为它们体裁不一样。我告诉他，你别把这个小说太当回事儿，它又不是《红楼梦》。我这样说的目的，是希望他获得更多的自由。自由了，真正地把创造性激发出来，一个编剧才能够有好的剧本。我根本不相信一个编剧出于对一部小说的尊重能写出好剧本，就像一个小伙子爱一个姑娘，想跟她一起生活，才能把她娶回家，他要是尊重一个姑娘，不一定会娶回家的。

问：您说这个小说是您的一个“女儿”，那她是你那么多“女儿”中最重要的一个吗？你不怕失败的改编，把它改坏了吗？

答：很显然不是，肯定是最小的“女儿”最重要，更何况现在我还有“生育能力”。另外，小说是改不坏的，它永远在那儿、在图书馆里。话剧《推拿》是一个话剧，我告诉自己，话剧不是你的作品。话剧、影视剧都不是作家的作品，是别人的，这么一想就全明白了。

问：那您平时看话剧吗？

答：我一共看过两部，一部是十多年前看焦晃他们演的《正红旗下》，一部便是前段时间在国家大剧院看的《风雪夜归人》。

问：您会去写话剧吗？

答：有兴趣，很想尝试一下，（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就和林兆华接触过。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写，总觉得未来闲下来时可以写，但小说总是一部接着一部，闲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