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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余华的最烂还是最好?

2013年06月30日 07:04
来源:信息时报

余华新作《第七天》引发大争议。

《第七天》  余华 著  新星出版社  2013年6月

6月的喧嚣属于余华。继《兄弟》后,他蛰伏七年推出新作《第七天》上市以来,引发了两极分化的巨大争议。本期我们特意选择了两篇立场不同的书评,并摘要了读者不同的观点,为解读这部引发争议的作品提供多元的角度。

赞余华不再残忍

贝贝(媒体人)

余华时隔7年推出长篇小说新作《第七天》,带来了两极分化的评论,其中的批评几乎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词语的失败,细节的失败,人物对白的失败,叙事风格的失败……”几乎动摇了《第七天》一切能称之为小说的根本。

但与之相反,《第七天》的销量却出奇地好,目前在亚马逊中国的图书销售排行榜上,《第七天》纸书和KINDLE电子版分别名列第四和第二名,在图书新品排行榜排名第二。

无论外界如何评说,小说还是要看过品过才知道好与不好。记得我是在没看任何外在评价之下,很偶然地捧起它细读的,这一读就没放下手,直到读完,依然沉浸在他那似真似假的鬼魂故事里。

小说写了一个名叫杨飞的公司职员死后七天的游魂经历,整个叙事暗合民间鬼魂头七天捡脚印的传说,即人死了以后,前七天要把以前走过的所有路都走一遍,把以前阳间的脚印都捡走,否则不能超生。

在这七天的阳间和阴间游走中,以写苦难而闻名的余华一如既往地关注小人物的苦难,但与《活着》不同的是,他这次关注的不再是父辈们遥远的贫穷与无望,而直接选择关注我辈当下生活里的无奈与悲哀:有杨飞父亲的因病致贫因病致死、有洗头妹鼠妹的爱名牌爱奢华但力所不能及式的跳楼自杀、有鼠妹男友卖肾买墓地式的绝望爱情、有警察和娼妓之间十几年的争斗和纠结……

如果说《活着》里面关于苦难的描写单纯而深刻,那么到了《第七天》苦难也因了现代社会的纷繁复杂而显得更加光怪陆离。在这些小人物的挣扎和苦痛中, 我们可以看到各式影射新闻事件的悲剧,比如医院随意丢弃弃婴、鼠妹的跳楼秀、开发商强拆、市民冲进警察局杀人等等,在这纷纷扰扰的记忆碎片式的拼接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小市民式的群体性悲剧。

网上对于这些影射新闻事件的拼接颇有微辞,认为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拼凑,是江郎才尽的末路狂奔,但我更愿意理解成为是一种对苦难的现实版再现。面对信息化时代的多元苦难,余华被迫从《活着》式的情感玩家,变成了一个苦难魔方的操纵者,苦难在他的揉搓之下,变得延绵不绝、漫漫无期。

有评论批评这些新闻小片断的拼接中,余华的语言完全没有《活着》的温度和色彩,语感荡然无存。但个人认为,有这种评价的人,是没有走进人物角色,在阅读中没有把自己设定成为一个冰冷而毫无知觉的鬼魂,没有走进鬼魂梦游般的飘忽中去,没有把自己定位为一个游走于两个世界的多余人……如果有了这种视角,估计对于近乎梦魇般的叙述就能完全认同和理解了。

关于苦难的叙事,余华不再像《活着》那样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对于当下的苦难生活,余华似乎变得仁慈了许多。

在人和鬼魂两个互为镜像的世界里,他塑造了两个近乎天堂的地方,一个是杨飞小时候生活的铁路边的小屋,那里因为父爱的温暖而变得无忧无虑。

与此现实生活中小人物式的幸福天地相映照的是,鬼魂世界的“死无葬身之地”,那里几乎是鬼魂的天堂,人人死而平等,没有有毒食品的恐慌,因为死后不用吃东西,只要做出吃的动作。所有的鬼魂在那里无欲无求,连那对结了近十年恩怨的警察和娼妓也能在那里化干戈为玉帛,天天坐在一起下棋。

很多评论认为《第七天》的叙述没有温度,但我认为这两个近乎天堂的叙事即恰恰是最好的温度,是对当下生活的最仁慈、最人性化、最理想式的构想,在这两个天堂中游走,疲于奔命的人们才得以安息、得以超脱、得以希望……

弹余华的停滞与疲沓

遆存磊(书评人)

如果说前作《兄弟》是给许多热爱余华的读者以重重一击,或曰“下马威”的话,那《第七天》就是持续的创作信誉透支了。

《第七天》“虽云长篇,颇同短制”,贯穿全篇的主人公杨飞,拥有自己的故事,但于整部作品而言,他更像是一个串场人物,由其将散落各处的多个故事连接起来。“第七天”之谓,自然有前六天在先,如此七章结构倒是现成,表面看似有灵巧处,但实质讨巧的成分更多些(另一种样式的《十日谈》罢了,不过时日略少几天)。

余华将这许多故事串连在一起,显然是以苦难意识为灵魂线。苦难与绝望,直至进入余华在书中营造的“死无葬身之地”,一切的一切,均表明了作者的现实关注。

且让我们看一下这些故事都包含了什么内容:墓地与殡仪馆火化等级分明,贫富之间有着明确的界线;强制拆迁,导致悲剧不断;商场大火,死亡惨重,官方在死亡人数上大作手脚;医院将死婴做医疗垃圾处理,引来舆论哗然;城市中有一个群体以租住地下室生活,被称为鼠族;一杀人犯已被枪毙,被杀者却忽然出现,冤假错案即使纠正也不能使人死而复生了;一青年有冤屈,问题不得解决,怒而杀警察泄愤;打工者为给女友买墓地,甘愿在黑市卖肾换钱,自己亦伤重死去等。

如此这般,我们是否似曾相识,或说熟悉之极?一个作家肯于、敢于直面现实,自然是好事,不过既然是文学创作,就要以文学的尺度要求及衡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余华在面对这个难题时,自然是有过深入考虑的,他最终选取了一种超现实的,或说魔幻的手法,即以鬼魂为主角来叙事,如此之多故事的针头线脑纳入这个框架与轨道,转眼间有了某种秩序,获得叙述的自由与合理性。

不过这一手段仅只为形式的皮毛而已,重要的是将现实的真切与苦痛转化为文学的真切与苦痛,方是小说家根本性的工作。于此,我遗憾地看到,余华似陷入失措之中,他做了多种尝试,却总是无法自现实的土壤之上升华至文学的空间。这种快火猛烧的方法,能否展示出那残酷、苦难与绝望来,大可质疑。

余华以前的创作大致有冷静克制、哀而不伤的特点,而在《第七天》中,煽情的成分令人讶异地处处皆是,这对文学中的苦难而言不能不说有着极大的戕害,使整部作品的基调向着情绪泛滥的一面滑落。

因为有着这种基调在,虽然许多故事占的篇幅并不长,但阅读之已有繁冗累赘的感觉,在不高明的手法调度下,他人的哀伤仍只是他人的哀伤,如此多的悲痛仿若雾里看花,并未使读者感同身受,共鸣更是一种奢望了。

这时我们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余华,那个写少年在细雨中奔跑呼喊、福贵似无止境的苦难、许三观的自得其乐及莫名悲伤的余华,我们为他笔下的人物展颜或唏嘘、默然,为那些作品中的灵光而注目与铭记,再看如今的《第七天》,其疲沓无力、粗糙而不修边幅,不免令人黯然了。

余华曾说过,“三十多年来杂草丛生般涌现的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被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乐观情绪所掩饰。我此刻的工作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从今天看上去辉煌的结果出发,去寻找那些可能是令人不安的原因”。

这虽然不是针对《第七天》的宣告言论,但其思路的延续性却是显豁的。

余华在《许三观卖血记》之前的作品基本与自己所处的时代隔开一定的距离,自《兄弟》之后,对现实生活的关注大大增加,至《第七天》,几近尽数取材于社会新闻。

新闻存在于新闻之中也还罢了,若有了小说家的参与改造,却只是平移三尺开个小灶,加葱加姜加盐加酱加花椒,带来的仅为口味的浓重,质的嬗变未有发生,恐是难以服人的。

在《第七天》中,余华语言的变化或退化也是严重的。他在早期《活着》等小说中的语言,简洁,轻盈中夹带反讽意味,富有举重若轻的弹性;如今的《第七天》中的语言似乎只剩下简单了,干枯而无味,重复中已然丧失了音乐元素。

回应

其实《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出版时也有很大争议,只是那时的争议局限在文学界,那时媒体不关心文学,更不会关心我,也没有网络。《兄弟》出版的时候媒体关注文学了,也关注我了,而且有网络了,所以争议被放大。这次《第七天》出版,有微博了,争议更加放大。我把《第七天》交给陈明俊的时候就告诉他,等着大家来骂吧。他说,我准备好了。我在想,我下一部长篇小说出版时,也许五年以后,也许更久,我不知道网上是否会出现比微博更厉害的新式武器,那时候骂声会更加响亮。我十分感激读者对我的关注,无论是赞扬我的还是批评我的,我都心存感激,没有他们的关注,我不会有今天。被关注和被批评是成正比的,如果有一天没人关注我了(包括骂声),那就意味着我被遗忘了。

——余华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质疑作出回应。

热议

@张鸣: 收到余华的《第七天》,一口气看完。心很酸。极写实,也极荒诞。这个时代,真实就是荒诞,让人心痛,心酸。

@竹君:“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在哪儿都一样”余华的《第七天》让我的心里充满了泪水。人间的那一边也有天堂吗?

@凌晨两点之前-SYSU:余华的新作《第七天》,一口气看完,感觉有点失望。如果说《兄弟》讲的是20世纪“文革”时期的中国,那么《第七天》讲的就是现在的中国。书中很多人很多故事,都是当代中国的真实故事。琐碎,无聊。可惜了,你不是网络写手,你是余华,你不能这样。

@洛之秋:坦白讲,《第七天》失败的根源并不是余华在小说中容纳了太多社会新闻版的荒诞桥段,而纯粹是技术层面的——词语的失败,细节的失败,人物对白的失败,叙事风格的失败……如此糟糕的一本小说,如果是无名的小作者,绝无任何发表的可能,甚至可能立刻招徕编辑恶毒的讽刺。

@周南焱:余华《第七天》与贾樟柯《天注定》,都是最近利用社会新闻素材创作的作品。采用新闻素材创作有很高的风险,很可能流于表面罗列。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司汤达的《红与黑》,也是缘于当时社会新闻素材、事件而创作的,但在大师笔下却写成了经典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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