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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岁人口学家邬沧萍接受专访:“最怀念广州的吃”

2013年06月19日 02:59
来源:广州日报 作者:谢绮珊

91岁高龄的邬沧萍。

作为我国人口学、老年学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今年91岁高龄的邬沧萍仍然讲课、带博士生、参加学术会议。他生长在抗日战火中的广州,出国留学后回到祖国贡献力量。如今在北京居住已逾60年,他念念不忘的仍是广州的吃。

文/图 记者 谢绮珊 实习生 魏鑫

91高龄的邬老现在每天平均工作8个小时,专访当天下午,他还要赶去参加一个国际会议。他身体硬朗,耳聪目明,声音洪亮。

如今子女都在美国成家立业,不过他宁当“空巢老人”,他说:“我要是去美国,大概就是住养老院,在这边还能做点事。我想看看,一个知识分子的潜能有多大。”形容这样一位忙碌的老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老牛明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

学生时,

跟随广雅中学跑广东

广州日报:离乡几十年,您还记得年少时在广州的生活吗?

邬沧萍:我在广州出生长大,直到1938年广州沦陷。大学最后一年也是在广州读的。我的一生比较幸运,我现在91岁,这91年中,只有两年在香港当公务员,其他时间都在读书。

我中学考了省一中,即现在的广雅中学,学校里也有很多进步教师。广雅中学一向以严著称,一个年级6班,三百人,我们住校。当时晚上7点到9点是自习时间,每天晚上九点到九点半,要求用毛笔写日记。半个小时,要写一页。广雅中学面积很大,也很漂亮,还有游泳池。中学毕业时,每个人都要游50米。

当时还有一些进步刊物,包括邹韬奋主编的《生活》杂志,很多学生都读。这些书在当时属于半禁书,因为蒋介石要先安内再攘外。当时还很倡导传统文化,我们要学《孝经》。所以,当时是各种思想交织的时代,但爱国主义占主导。我记得,我读初一的时候广雅中学曾经全校罢课,要宣传抗日。

但是日军后来开始侵犯华南,从大亚湾登陆以后,广雅中学就搬到顺德了,我也跟着去。我们当时在广雅唱的歌都是抗日救亡歌曲,很多人后来就直接参加革命去了。到后来日军深入广东,高一下学期,我随家人迁到香港。1941年我考入在香港的岭南大学,一年之后由于日军侵占香港,我又随学校跑到广东韶关等地。这个过程很艰苦,都是临时校舍,泥巴盖的窝棚。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岭南大学搬到广州,所以我最后毕业一年回到广州。

广州日报:广州的生活对您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邬沧萍:我在广州的时间只有十六七年,但正是在广州,我得到了成长,形成了进步的爱国主义和民主主义思想。我后来能够选择回国,跟我曾经在广州念书,受到广州的革命气氛影响,从小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

留学后,“回国不需要理由”

广州日报:大学毕业后您的选择是什么?

邬沧萍:我在岭南大学经济系毕业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是就业问题。抗战八年,基本上就没什么经济,还有点通货膨胀。而且大的资本家都是官僚主义,找事做很难。但是因为当时聚集了很多青年,国民政府要网罗人才,就举行考试,所以我毕业以后就报名考了三个试,包括海关、出国留学和公务员考试。我没有后台,父母早亡,我就靠考试。当时海关有八年没招人了,以前这被认为是所有年轻人最好的就业机会,叫“金饭碗”。考试很严格,全用英文,考海关比考清华难得多。我在广州考了第一,之后分配到香港九龙海关就职。

广州日报:后来为何放弃高薪的工作出国留学?

邬沧萍:当时岭南大学好多人都出国留学,我虽然高薪,但是也想出去深造。后来去了纽约大学念MBA,之后还念博士,又在哥伦比亚念了统计学的第二学位。回国后我二十年一直搞统计。

广州日报:对于回国的选择,是否有过犹豫?

邬沧萍:1950年,党中央号召海外的爱国知识分子回国参加祖国建设,我早就做好回国的准备,中国人回国还需要什么理由?我爱人在哥大攻读历史系博士学位,我们留在美国没问题。而且我的儿子在美国出生,我们可以拿绿卡。

我估计,当时在美国应该有2000名中国留学生,真正回来的十分之一都到不了。钱学森、邓稼先等人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他们也回国了,因为国家需要建设人才。很多院士就是原来这批人,都是有成就的。

谈人口:计划生育可以放松但不能撒开

老龄化:年轻老人也可以帮助高龄老人

广州日报:在知天命之年,您改行钻研人口学,有什么特殊原因?

邬沧萍:我将近50岁的时候才专门搞人口学。原因很简单,就是国家需要。1953年,我参加第一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出来后,人口已经超过6亿。上世纪五六十年代那代人生的孩子都太多,人口控制也失去了最好的机遇。

广州日报:所以当时提出独生子女政策是不得已而为之?

邬沧萍:那时候再也不能耽误了,1979年,我和刘铮在《人民日报》共同发表了《人口非控制不可》的理论文章,随后又起草了《对控制我国人口增长的五点建议》,并递交到国务院。报告指出:“提倡一对夫妇生一个孩子,杜绝三个孩子,对于生两个,不反对、不鼓励也不支持。”一年后,计划生育工作在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行。计划生育是应该搞的,但严格控制的独生子女政策是不得已。

广州日报:现在有人提出“单独”的人口政策,您怎么看?

邬沧萍:“单独”我是认同的,我起草的时候本来就不反对生两个,严格一代人,慢慢地回复到正常。人口问题很复杂,在一定时期提倡生一个可以,但要持续几代人,肯定不行。从现在看来,不坚持搞人口控制,中国就没有今天。现在就业多难啊,要是不控制人口,就不会是近700万大学生了,1700万都不止。计划生育政策放松是可以的,但撒开就不行。现在很多人谈到“人口红利拐点”,这是误区,中国的劳动力绝对是够的,只是不对口,没有被充分利用。

广州日报:您认为我国计划生育政策应该怎么走?

邬沧萍:我们还是要保持稳定的低生育水平,生两个也算是低生育水平,不能再高了,然后想办法积极应对老龄化,解决进入人口老龄化社会的诸多问题。

广州日报:上世纪80年代初您最早提到“未富先老”问题,我们如何应对当前的老龄化问题?

邬沧萍:应对老龄化其实比应对人口问题要简单得多,第一是提高劳动生产率,腾出很多人从事科学研究、精神文化、生活服务业;第二靠社会和谐,把蛋糕分好,老人也能吃到;第三,提高老年人的自理能力。按照联合国的说法,像我这种九十多岁的才算高龄老人,75岁到90岁算中年老人,60岁到75岁是年轻老人。年轻老人也能够帮助高龄老人,没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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