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府园林：记录羊城历史的年轮

□本版撰文 信息时报记者 林梦建 本版摄影 信息时报记者 周平浪

一座城市的建筑，就像大树的年轮，一轮轮默默记录着城市的变迁。在广州2000多年的历史中，产生了“楚庭”、“羊城”和“穗城”等诸多雅号。而其中的“楚庭”一说，便与建筑有关。本期，记者专访广府园林研究者、广州园林设计师吕兆球，共同串联起广府园林的发展历史，揭示建筑中凝聚的广府文化遗韵。

误区：广府只有“四大名园”？

岭南四大名园，或称广东四大园林，即是众所周知的顺德清晖园、佛山梁园、番禺余荫山房和东莞可园。但在广府园林研究专家吕兆球看来，四大名园只是广府园林的“冰山一角”。

“这四大园林，给外界一个印象就是江南地区的园林都很大，而广府园林都很小，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这四所园林在当时并不算最好的园林，好的园林都在城市里，被拆掉了。”吕兆球认为，梁园是由几个园林合并而成，可园的园主是行伍出身，有附庸风雅之嫌。而清晖园和余荫山房的主人都只是乡中士绅，财富难及省城的行商。事实上，四所园林的结构和景致，皆不能代表当时广州园林的最高水平。

吕兆球告诉记者，广府园林历史悠久，在五口通商的清代，更是迎来了发展的全盛期。从皇家御园到寺观园林、书院园林、公共园林、私家园林、行商园林、外商园林和茶楼园林，应有尽有。从园林类型的丰富程度上看，远超北方园林和江南园林。

此外，广府园林不仅数量繁多，规模也非常巨大。尤其是在清代，且不说海外盛名的海上仙馆、伍家花园，单是建于清末光绪年的环翠园就已占地23万平方米。而目前的岭南四大园林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也不过是3000多平方米。

吕兆球认为，广府园林是顺应岭南气候、基于广府文化土壤的一种综合性艺术品，其构成元素丰富，有比德君子的山水、四季苍葱的花木、与人同乐的鸟兽禽鱼等。

历史：自南越宫苑相传至今

广府园林历史，起于南越宫苑，它是秦汉宫苑的唯一实例。接着就是晋代的光孝寺、贪泉。其中，光孝寺当时有“未有羊城，先有光孝”之称，既是广州最早的文人庭园，也是广州最早的寺观园林。

到了隋代，如南海神庙旁的浴日亭，据传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就诞生于此。唐代则有荔园，南汉还有著名的御园旧址——九曜园。

宋代是中国城市公共园林发展的繁盛期，文教的发达，催生出众多书院园林。到了明代，文人园林突起，单东濠涌就有相连的湛家园和东皋园。清代的广州，孕育出了潘、卢、伍、叶四大富豪家族，他们的行商园林也极大地推动了广府园林的发展。行商园林是广州古典宅第园林的典型代表，融入了西方的彩色玻璃和装饰风格。

清末，广州西关高级住宅区的建设基本完成，古典宅第园林的发展也基本成熟，较典型的有邓宫保第、梁资政第、平地黄大屋、周家大屋、钟家花园（占地六千平方米）和陈廉伯公馆（今荔湾区博物馆）等。

特色：水榭曲池，独异他处

与北方园林相比，广府园林的特色何在？对此，吕兆球介绍说，从南越宫苑开始，广府园林就带有浓重的征服自然的艺术气味，这与北方园林有意亲近自然不同。

石器时代，“陕西半坡遗址所出土的文物，都是比较自然的，而同时代广东所出土的文物已经有人工创造的元素，例如几何形状等，这可能与环太平洋文化有关。另外，当时越人的生活空间很大，接触到自然的机会比北方多，已经身处于自然中，所建造的园林肯定要把人工设想放进去。”吕兆球说。

吕兆求还总结了广府园林的几大特色：如几何形水池，既有本地源泉，也有宋园遗风；而禽鱼之趣，从南越御园，到如今的普通人家，一直传承。此外，广府园林还利用了很多海外建材，如彩色琉璃、南洋硬木等，“这种与海外联系的紧密性，至少在南越国的花园就已经见到了。”而蚝壳窗，则是海洋文化的直接见证，目前在余荫山房仍可见到。“灰塑工艺也是广东园林特有的，灰塑工艺现在已经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了，作为广府园林的独特装饰，灰塑经常被用在花台、门楣窗楣、楹联等地方。”

重点推介：南越宫苑

位于中山四路的南越国宫署遗址，发现于1995年，保护面积约5.3万平方米，是广东省唯一一处被列入国家“十一五”期间重点保护的遗址项目。遗址于1996年被国务院公布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12月被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南越宫苑是宫署遗址的重中之重，通过遗迹对照古代文献可以确知，其中有“太液蓬莱”、“仙山楼阁”以及“积沙为洲屿，激水为波澜”等景象，是西汉时期高级园林的典型景象。其中长约160米的曲流石渠更是令人惊叹。

今年1月份，关闭挖掘保护多年的曲流石渠终于向公众免费开放。记者前往南越宫苑遗址现场还发现，为了让观众更加贴切地体验到2000年前的宫苑，南越王博物馆还在遗址顶楼以1∶1的比例复原皇家御苑。

重点推介：药洲遗址

“药洲本为南汉之皇家园林，后成为广东文教重地，今日几乎已被市民遗忘。”吕兆球感叹道，它不但是广府园林年代最古老且尚有实物可稽者，更是中国古典园林的最早实例。

园中运用湖石、小堤、石洲等景物，准确衬托出“洲渚”特征，显示了极高的造园水平。北宋著名书法家米芾曾在“九曜石”上题刻“薬洲”二字，而在明代，“薬洲春晓”则被誉为羊城八景之一。

近日，记者走访药洲遗址发现，遗址已经变身茶馆，遗址内的大院及亭台、石桥和周边的空地上，散落着茶桌和茶具。游客可以在观光同时，叹一杯茶水，听一听1000多年前的九曜星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