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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庐:笔墨是中国画家的灵魂

2013年05月20日 09:56
来源:东方早报

  了庐的画案

  了庐的画案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关于“文人画系列对话”已刊发多期,这次的对话者是了庐——了庐在当代画家中也许可算是“隐者”之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了庐以其简笔画作声名渐起,其后主要致力于对中国画进行理论上的梳理。如今,了庐独居于上海近郊一处简单的一室一厅中,创作极少,对艺术界的纷扰似乎并不关心,但对重要的艺术话题却十分敏感, 谈起笔墨,更是滔滔不绝。

顾村言 姜岑

中国当代画家中,称得上“隐者”的并不多,了庐也许可算是其中之一。

早在学生时代,了庐即被吸收参加了早先由画家黄宾虹等先生发起成立的“乐天诗社”,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了庐以其简笔画作声名渐起,然而其后却又自甘淡泊,淡出画坛,致力于对中国画从理论上进行梳理和反思。

如今,“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了庐住在浦东被称为“卧龙寺”的简单朴素的老式房子中,一室一厅,陈设如他的画作一般,简而又简,画案则是一块大木板——根本没有桌腿,下面由各种画册垫着,“有一次,一个画家到我这里来,说你怎么把我的画册垫在桌子下?我对他说:‘我就是靠你们支撑才到了现在啊!’”说这句话时,了庐像个孩子般开心大笑。

“文化自信与画家气短”

《东方早报·艺术评论》(以下简称“艺术评论”):提起中国画,很多人都会提起弘扬民族文化、增强“软实力”的必要性,但这样的话似乎也说得太多了,很多的只是流于形式,其实这其中是有深义所在的,不知您怎么看?

了庐:要弘扬民族文化,我认为首先必须要振作民族精神,重拾文化自信。对于中西文化的比较,都有各自的悠久历史与高度,并都出现了许多优秀的艺术天才和经典作品。就我国目前而言,只是近代以来,由于一度的民族屈辱,造成了如今综合国力的相对落后。在中西文化的碰撞之中,始终受到了外来文化的冲击与压抑。其实,东西方文化根本上都有着不同的渊源和思考方式。西方艺术家强调以科学的理念来观察对象和表现对象。比如:讲究光线、透视和解剖结构等。而中国文化在《黄帝内经》中就已提出了“天人合一”的大文化的思考理念,强调“宇宙大人生、人生小宇宙”。早在六朝时期理论家谢赫提出的“六法”中,就以“气韵生动”为第一。那么“气”是什么呢?“气”就是指精神状态。人讲究气质,音乐戏曲讲究气氛,而绘画作品讲究气息。因此,魏晋时期的大画家顾恺之就提出了作品“传神”的最高要求。另外,比较西方绘画,中国画采取独特的“散点透视”观察方法,它使艺术家的观察更具相对大的空间与自由,以便表现个性。平心而论,中国的民族绘画也绝不会比西方的逊色。

艺术评论:当然,比如说人物画?

了庐:从人物画来讲,比如西方文艺复兴时期三杰之一的达·芬奇,他的代表作《蒙娜丽莎》,从她的眼神中确实表现出一种女性含情脉脉的典雅美,令人陶醉、称绝。而在我国唐朝画家周昉《簪花仕女图》里也有一群贵族女性,她同样表现女性优雅的美,但是这种美不同于西方,而是和画家同时代的大诗人杜甫的《丽人行》、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意蕴遥相呼应。

艺术评论:诗歌中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画中全表现出来了。

了庐:可谓“一笑倾城,二笑倾国”,诗有多美,画就有多美。那种优雅的贵族女性的美绝不亚于《蒙娜丽莎》。而且,《簪花仕女图》要比《蒙娜丽莎》早了差不多700年的时间。还有宋代梁楷的《泼墨仙人图》,那种玩世不恭、嬉笑人间的神态都说明了这一点。从山水画来看,我们的老祖宗很早就用各种抽象的符号把全国的山水很典型地描绘出来了。比如说,宋代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描绘的是北方的山水,就是在关中、太行山一带。到了元代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王蒙的《青卞隐居图》,也把南方的山用中国画独有的抽象符号表现出来。但我们看看西方,到现在我还没看到哪幅风景名作是完整表现阿尔卑斯山的。还比如静物,欧洲的夏尔丹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但是我们做一下比较,元代王渊的《桃竹集禽图》,元代任仁发的《春水浮凫图》,包括近代齐白石画的虾,我的老师张大壮先生画的带鱼明虾,都要比夏尔丹的来得鲜活、生动。就雕塑而言,中国四川的乐山大佛,把近百米高的整座山庄严塑造为一尊佛,而不失结构形象,这在世界上绝无仅有。又比如陕西咸阳茂陵旁的霍去病墓前一组石刻,它简赅生动的抽象形象,比起当今的现代雕塑更显得神奇。

刚才说了造型,再从色彩上说,中国画的用墨比较西方的色彩——也强调墨分五彩,使艺术家在表现上更易把握和谐与统一。就印象主义而言,两宋时代米芾、米友仁父子为表现烟雨朦胧的山水,所创立的“米点”法,在艺术上达到了山色空濛的奇观效果,这又比西方的莫奈早了几百年。再从表现手法上说,关于抽象主义、表现主义等,早在400年前,我国的八大山人的作品就具有了现代表现主义的意味。

艺术评论:别的不说,论及文化,中国人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去轻视自己的。

了庐:是的,我们既不要为之骄傲,但是我们也没有什么理由气短,没有理由妄自菲薄。我们要充分认识,我们的民族文化很优秀。只有在振奋了自己的民族精神的前提下,再来谈弘扬。

艺术评论:那具体您怎么看待中国画的传统?比如“六法”中的“气韵生动”?

了庐:我认为有两个方面。一是取其精华,因为传统的东西里面不可能件件都是精品。我们一定要把好的作品拿出来宣传。第二个方面,一定要用发展的眼光走向世界,要有时代性,不能把传统的东西完全照搬,而没有自己的东西,这也不行。

具体到操作层面上,我觉得画家首先要端正自己的艺术态度,创作态度一定要严肃,这里面也有两个方面。其一,在学习阶段,要以理性的思考方式和科学的求实精神,扎扎实实打好自己的基本功,决不能浮躁显露。其二,在创作阶段,又要以感性的思考方式和饱满的热情进入创作状态,这样的作品才能够得“气”,才能够“气韵生动”。可惜现在中国画家中这两点都比较缺乏,童子功都没有打好。

其实从认识到把握都需要一个过程,认识也是渐进深化,而把握也是一个不断熟练的过程,不是三年五年上个预科能解决的问题,以前老先生都是一辈子的事,相当认真。可惜现在的年轻人学习很浮躁,创作的时候又不进入状态,变得像搞生产制作一样,作品中没有“气”。“气”靠养,怎么养?孟子所说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养浩然之气”。这就是传统中国画家所要求的画外功夫。从学习的角度说,正如前面所言,国画因为是大文化的思考方式,所以画家的文化修养一定要提高,这是非常根本的。另外,虽然东西方绘画有着不同的出发点,但是在形象上的不断修补有时也不排除借鉴西方。东西方艺术的不断自我完善也有很多相似性的。西方绘画从写实主义到印象派再到表现主义一路走来,随着时代的变化一直在绘画理念和方式上做出新的探索。中国画也是如此。比如,隋代展子虔的《游春图》里的山水,到了五代的李成、关仝,再到宋代的范宽,他们作品中的形象就完整了。人物画也是如此,从魏晋时期的人物画,顾恺之的人物画,到唐代周昉的那些人物画,形象也需要修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艺术评论:现在其实人们已经越来越意识到文化的重要性,相信随着国力的增强,文化自信会慢慢建立起来。

了庐:从1980年代开始,我国为了吸收外来资金和先进的科技,对随之而来的西方文化艺术中的某种强势行为也表现出了一种无奈。现在,随着我们国力的增强与科技进步,我们的文化艺术也该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但是凭良心说,现在这种情况就是你“气不短”,外国人也会看不起你。你看现在社会上那么多的商品画,(有的画家)一个晚上画个五张、六张,怎么能出好作品。

关良与张大壮的影响

艺术评论:能否请您简单地聊聊您和您老师之间的故事?比如,关良与张大壮先生的言行对您有什么影响?

了庐:我从事国画已经50多年了。1960年代的时候,我主要是喜好诗文。因为当时对中国画的深度还缺乏认识。我当时喜欢诗文,那时基本上每天工作之余都要到上海图书馆去,很晚才回家吃饭。把上图里自己要看的书名都抄下来,先编个目录,然后每次去都有的放矢。因为当时经济能力有限,想看什么书有时也买不起,所以图书馆是我常去的。到了“文革”时期,老先生都没办法接触了,他们靠边的靠边了,打倒的打倒了,批斗的批斗了,所以也不敢跟他们多交往了。倒不是自己怕,而是因为那样做会给他们添麻烦。这一时期,我的精力比较多的放在写字上,再说当时为单位里抄写大字报也能用上。偶尔也玩玩画。

1970年代我主要师从张大壮老师,在他的影响下,对传统有了比较系统的认识。可以说,张先生对传统的认识和理解在前辈画家中首屈一指,为什么呢?因为张大壮先生早年是在近代最大的收藏家庞元济的“虚斋”里管理书画,庞元济是中国历史上两大收藏家之一。一个是明代的项子京,另一个就是近代的庞元济。可以说现在上海博物馆、北京故宫,包括台北故宫里所有好的作品几乎都是庞家的。所以张大壮先生在庞家看家,得览名迹,眼力自然就上去了,对传统的理解也很深刻。而我就在张先生的点拨下,对传统名迹作了有选择的临摹和学习。

艺术评论:这个传统学习是指传统的脉络?

了庐:对,还包括对一些传统作品的临摹、认识和理解。他给了我一套旧版的“虚斋”名画集,作了一一的讲解,然后让我进行反复临摹。每次看我临作,都是笑而不语。

艺术评论:不说话的意思是画得不好?

了庐:是啊,示意我再去重画。曾经从朋友处借得张先生的早年临本,是一张临王蒙的《林泉清集图》。我整整临了三年,画了几十遍,到最后一遍给老先生看的时候他笑着说:“我不用说,你都懂了。”1995年的时候,我看到一张张大千临的《林泉清集图》后,觉得我比他画的笔墨更见圆劲滋润而有意韵。

艺术评论:王蒙本来就是中国山水画技法的集大成者,从临摹中,对于山水画的笔法等,你从中的收益一定很多吧?

了庐:确实对我来说收益不小,一通百通。还有一张方从义的《白云深处》,我前后对这张作品注意琢磨了15年,在1960年代的时候,我就到博物馆去临摹过。这张作品其实都已经磨损了,层次不清,基本上只有影子了。为了琢磨它的表现层次,我对明清以来的许多山水画大家的烟雨作品作了一一的推敲,得以较完整地临出了这张画。直到1990年代,才买到了这张作品的复制品。我认为这对国画的传承、对后人都是很有价值的,因为前人的东西毕竟因为年代久远,现在人要理解确实有难度。而我作为现代人把它还原出来,等于是为后人建起了一座桥梁。所以我想不仅要在国画理论上进行修补,也要在实践上用现代人的思考方式去创作,以弘扬传承中国水墨。

艺术评论:从您的作品笔墨里看得出,八大山人等对您的影响很大吧?比如您作品中的极简风格。

了庐:是的。这正如我的名字叫“了庐”,“了”字也就是要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所以我做人与作画都力求如此。当然作品也要含蓄,要有言外之意。既要有“鲜头”,又要“耐看”。

1980年代张大壮先生去世以后,我更多的时间是向关良先生请教现代美学知识。其实在1975年我就认识关良了,但当时对他作品的理解还不是很深刻。那时张大壮先生就说“这个老头很厉害”,说关良画得好。所以当时有了个基本印象就是关良画得好,但具体怎么好还不太能领会。

但是1980年以后,随着改革开放的展开,对绘画的理解也有变化了,创新的呼声也高了,因此对关良的作品也有了新的认识。在创作理念,作品探索以及对传统的把握上,我开始思考如何用关良现代美学的观点来考虑问题了。即使出去写生,我也会有新的观察角度。所以我1980年代的一批写生稿基本都受关良的影响。

1980年代末,1990年代初,我开始思考一些理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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