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斯的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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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郁

大作家乔伊斯在写完《芬尼根的守灵夜》后，曾举行过一个小型的朗诵会，出席的都是他的一些亲朋好友。他朗诵完一段后问一位朋友的太太印象如何，她很直率地说：“乔伊斯，我觉得这是文学以外的东西。”乔伊斯并没有当面回应，但是过了一会儿，他把他的朋友拉到一边说：“你太太说我朗诵的是文学以外的东西。你告诉她：现在也许在文学以外，但是它的未来是在文学以内的。”

现在的《芬尼根的守灵夜》是文学以内的东西吗？我们不知道，因为围绕乔伊斯的写作有太多东西可以说。有个这样的段子，说乔伊斯正在房间里向萨缪尔·贝克特口述这本书时，有人敲门，贝克特没有听到敲门声，乔伊斯说“进来”，贝克特就写了下来。后来贝克特把所有的记录读给乔伊斯听，乔伊斯说：“那个‘进来’是怎么回事？”贝克特说：“是您说的。”乔伊斯想了一会儿说：“就这样吧，不用改了。”别人会问，你想从这个段子中得出什么结论呢？是说这本书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吗——这种评价可不是我乱说的。早在1924年，他的弟弟就说这本书“胡话连篇、冗长杂乱”。

1928年，乔伊斯因为眼疾在美国住院期间，约了小说家H·G·威尔斯吃饭，想请他帮助说服读者接受这本新作。过了几日，他收到了威尔斯的一封信：“现在谈一谈你的这个文学试验。它了不起，因为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而你在你的密集的写作中发挥了强有力的表达天才，但是我认为它不会达到什么效果。你不考虑普通人的基本要求和他们有限的时间和智力，现在你又发展了。结果如何？一些巨大的谜……所以我就问了：这个乔伊斯是个什么玩意儿？能要求我从我还活着的几千小时里拿出那么多小时去琢磨他，去弄清他那些异想天开的古怪念头和表达方法？”

乔伊斯曾经用开玩笑的口气说，他期待《芬尼根的守灵夜》的读者把他们的一生都用来研读这本书，还说这本书会使它的理想读者“遭受到一种理想的失眠症痛苦”。针对这个玩笑，美国评论家埃德蒙·威尔逊给出了一个同样的阅读建议，他说想要理解乔伊斯，最好的方法是先了解一个人在临睡前的状态，就仿佛我们进入了另外一个朦胧缥缈的世界。

威尔逊对《芬尼根的守灵夜》的评价很有趣，他说乔伊斯“说不定写出了世界上最伟大的梦境文学”。这个狡诈的评论家，只是说不定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