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上诗歌的集体生活”

四五月的校园里，青年诗人们纷纷从宿舍走向舞台，每年的高校诗歌节大多在这个时候举行。

■ 高校迎来“诗歌季” 复旦诗歌节上周末举行

　复旦诗歌节上，年轻的作者与诗人评委合影。大屏幕上打出几个大字：“诗可以群。”

四五月的校园里，青年诗人们纷纷从宿舍走向舞台，每年的高校诗歌节大多在这个时候举行。5月10日，复旦诗歌节；5月14日，北京大学未名诗歌节；5月25日，华师大夏雨诗歌节。

上周五，为期三天的第三届复旦诗歌节“喻言家——到达未来的背面”开幕，诗人陈东东、庞培、肖水等出席。此次诗歌节活动包括第三届光华诗歌奖颁奖、《在复旦写诗》新书发布会、青年诗人对话“三月三”诗群、朵渔潘维诗歌朗诵会和“90后”诗人论坛等等。诗人朵渔在开幕式上对年轻诗人们说：“你们在缺乏诗意的年代，在校园里点燃了诗歌的火种。”

“诗可以群”

在活跃的高校诗歌节中，北京大学的“未名诗歌节”历史悠久，年轻的写作者从外省赶来，如同参加诗歌江湖的年度集会；复旦大学的“复旦诗歌节”才第三年，却已运作成熟，使上海与南方的优秀诗人逐渐成为诗坛不可忽略的一个诗群；武汉大学的“樱花诗赛”以较高的奖金鼓励学生创作诗歌；华东师范大学的“夏雨诗歌节”今年重回视野，打出“夏雨诗社复活节，我们重回夏雨岛”的标语试图重拾传统。

在这些诗歌节中，复旦诗歌节或许是风格最为鲜明的一类。正如复旦诗社的成员将自己的诗歌命名为“复旦诗歌群”，他们对于诗人身份的认同和对诗歌面貌的追求极其自觉，由此诞生了一批以肖水、洛盏、徐萧、顾不白等为代表的优秀青年诗人。无论是诗歌节、复旦诗歌图书馆还是《在复旦写诗》，都致力于勾勒这一校园诗人群体的集体面貌，他们相信“诗可以群”，通过社团的力量聚拢诗歌的力量，以过上一种诗歌的集体生活。2007年，复旦诗社与长三角地区的其他高校诗歌团体联合创办“在南方”诗歌传播机构，形成了“在南方”诗群，进一步扩大了复旦诗歌群的影响力。而开幕式上的《在复旦写诗》展现了当下20位复旦青年诗人的写作和生活全貌。

尽管每个人的写作有所差异，复旦诗歌群却仍然具有一些可提炼的共通点。绝大部分写作迷恋绝句短制、即景的形式，擅长描绘植物、声色触感气息，乐于造境，技巧纯熟修辞优美。此次获得“光华诗歌奖”的顾不白是复旦诗社第30任社长，他的参评诗歌《我就这样一面看云一面想你》颇具代表性：“入秋以后，云朵每天更深一层。/它既不袒露自己的形状，也不愿意/变成温柔可人的姑娘。有时候，/索性找棵槐树，一停就是一下午。/我就坐在槐树底下：这么美好的午后/请原谅我什么也没干。”

本届复旦诗歌节的主题是“喻言家”，强调诗人对隐喻的关注。据复旦诗社第35任社长付东东介绍，“喻言”与“寓言”同音，强调故事的叙事性，“喻言家”与“预言家”同音，强调诗人眼光前瞻性，由此抵达“未来的背面”。

诗歌奖激励下的写作

如同“未名诗歌奖”之于“未名诗歌节”，“樱花诗歌奖”之于“樱花诗赛”，本届复旦诗歌节的重头戏是“光华诗歌奖”。

本次光华诗歌奖共收到300余份参选稿件，评选共分三轮，初审评委为历届“光华诗歌奖”获得者，复审评委为复旦诗社历任社长与青年诗人，终审评委邀请对校园诗歌有着长期深入观察、拥有高校背景的诗人、诗歌评论家、学者共11人担当评委。评选为匿名打分制。

在较为公正的评选机制下，共有10位来自全国各地的青年诗人获得殊荣，包括北京大学的安吾、湖州师范学院的陶颖川、复旦大学的蔌弦等人。

一方面，诗歌奖对于当下的校园诗歌写作有着极强的激励作用。评审团主席、诗人潘维表示：“这批诗歌的质量让我非常震撼，他们的青春非常成熟。他们已经开始反思人和社会、人和自然的关系，非常自觉。”诗人朵渔则自嘲道：“看在校大学生的作品，让我想起了我大学写诗的时候，但你们比我们那个时候厉害多了。”对于获奖者来说，大多数人认为这是对自己写作的肯定，从陕西理工学院赶来的程川第一次结识一大批校园诗人，紧张的同时也受到鼓舞，而同为大一新生的蔌弦在上台领奖时说：“复旦诗歌奖第一次将这么多同龄的优秀诗人纳入我的视野，把这么多评委的意见反馈回来。”这些校园诗歌奖项无疑为年轻的写作者带来前进的动力。

年轻的诗人要敢于冒险

然而另一方面，评委们认为当下校园诗歌写作也有一些不足。诗人庞培说：“这批诗歌某些方面特别成熟，某些方面又特别欠缺。我觉得没有什么让我眼前一亮的作品，他们好像是打游戏写程序一样写诗，一种表达到另一种表达中间很熟练，却好像是某种封闭的群体，没有人间的气息。作为评委之一，我对我读到的这批作品不是很满意。”

诗人陈东东说，“他们很能写，但写的还是校园诗歌，这似乎是复旦的传统，学生腔比较重， 1980年代复旦便是以一首《周末，我们去了女生宿舍》闻名的，不是缺乏想象力，而是似乎被某种东西限制住了。”诗人张维则说：“多少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

对于诗歌风格的趋同，评委们表示，这不是复旦一所学校的问题，而是普遍存在于高校写作中的问题。“或许在初审时一些不符合趣味的诗被无意中忽略了，又或许因为在学院派教化与诗歌社团互相渗透的影响下，形成了一种美学的时尚，而缺乏经验的写作者确实无情可抒，只能玩技巧。”庞培提出：“年轻的诗人应该敢于冒险，而不要考虑一首诗是不是有发表的面貌和安全面貌。”

诗选

他习惯用咳嗽声掩盖衰老

程川（陕西理工学院）

旱事终究过去了，村庄占用了太多泪水

掩门而出是他唯一能够释然的方式

不同于打麦场里高耸的硕果

他空瘪，在一张白纸上飘飘荡荡

却攒不出一丝劲来篡改人生履历：

当过公社的售货员，做过乡村教师

贩卖过从甘肃来不及褪泥的大葱

百十公里路硬是用双脚在

祖国辽阔的大西北穿梭不止

然而，更多的还是在地下的生活

煤和铁吃透了他伟岸的肌骨

似乎与这个世界做了一个不恰当的比喻

活人在数百米的矿井下反对死亡

他们很少能够进入公众视野

除非一场灾难把他们推上人生的高潮

做到是是非非都了无牵挂

与地平线平齐的是他们来不及清洗

沾满汗液，煤灰与阴霾的旧衣物

作为它们的主人，他们只有在傍晚

才能重生，用咳嗽声证明自己的啼哭

尚未老到化作煤层中的一份子

整天苦守着那些僵硬而又冰凉的黑石块

把一颗热心砸得金盆满钵

蓬莱公园

砂丁（同济大学）

仿佛已经远了。灯火

亮了起来

我们展平试卷

在广袤的平原上跳啊

黑色的暗影不断涌进树林

那瘦的，金色的降落

河流之上，霞光云集

船只排队离开港口

他是孩子做的。他单纯而

痛苦 是水汇聚成的

“我们的父母漫过堤坝

提着温暖的晚餐”

树离开地面

树砍掉我们的饥饿于是成为同一个。

录入编辑：张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