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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校长不靠威权靠人格

2012年12月20日 04:26
来源:东方早报

现年78岁的刘炯朗系麻省理工学院电机博士、2011年卡夫曼奖获得者,该奖项被认为是电子设计自动化界的诺贝尔奖。

■ 台湾前清华大学校长刘炯朗对话陈丹青

近日,台湾前清华大学校长刘炯朗来到北京,分别与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长王晓阳,以及画家陈丹青、人民大学文学院院长孙郁举行了两场关于教育的座谈。

现年78岁的刘炯朗系麻省理工学院电机博士、2011年卡夫曼奖获得者,该奖项被认为是电子设计自动化界的诺贝尔奖。1998年,为出任台湾清华大学校长,时任美国伊利诺伊大学香槟校区副校长的刘炯朗放弃入籍美国,回到台湾,并于2000年当选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陈丹青:今天的话题是大学应该培养怎样的人才,而这个问题的前提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做校长,我很冒昧问您,您怎么当成校长的?

刘炯朗:我讲一句很诚实的话,我是糊里糊涂就当上了台湾清华大学的校长。其实我在美国很多年,一直都拒绝行政职务。1996年我在美国伊利诺伊大学,我们学校的校务长需要五个助理副校长,其中一个是管学术的,他开始公开征求,我没注意到,他就来暗示我,让我去申请,那我就得到了(这个职位),做了两年半。

台湾清华大学遴选校长时需要填一个表,把我的经验讲出来。其中有一项是学术行政经验时间(有时间要求),我有两年半的助理副校长时间,是不折不扣的学术行政经验。此外还需要一年半(的任职经验),但是我也没当过系主任,也没当过院长,后来他们发现我曾经当过系里的电脑中心主任,说这样可以了。所以我就满足了申请遴选校长的条件。

当然刚刚陈先生问我这个问题,表面是说你怎么当上台湾清华大学的校长,实际上他问的是你凭什么当上台湾清华大学的校长。诸位不要以为我把陈先生的问题看成一个敌意的问题。一个人需要怎么样的经验、历练,你才可以当大学校长?我个人的看法:一个大学校长最重要的,要对社会学校建立一个学术的风气,建立一个学术的环境,你有这颗心,有这个目标,你就可以做一个真正很好的大学校长。

陈丹青:您填的这个表是哪个部门给您的?哪个部门决定:刘先生现在可以就任清华大学校长?

刘炯朗:陈先生的问题就是,当我填这个表的时候,第一,这个规格是谁定出来的;第二,我填的表是谁批准的。今天我们在学校也好,在外面做事也好,有很多的规则、程序需要核对,怎么样按照规则、按照程序来核对,往往是非常繁琐,也往往是一个不合理乃至错误的过程。所以在所有的规章,规范里头,背后的还是要有人性,要有人心。你用人性、人心来执行规定的规则,那才是规则原来的精髓,是原来的目的。假如是硬性地、甚至扭曲地去解释这个规章,也就是误用了规章。陈先生的问题,我知道背后有很多的含义,我相信我的回答背后也有一点点的含义。

陈丹青:我还是要问下去,是台湾“教育部”,“行政院”还是清华大学本校给你这份表格?其中哪一个部门、哪一个官员可以拍板说刘先生可以当校长。

刘炯朗:我的确不知道,但是我的确也可以很诚实地回答,当我参与遴选的时候,我知道遴选委员会非常诚意要为台湾清华大学找到一位他们觉得是恰当的校长人选,让我趁这个机会把台湾校长任用的过程跟诸位介绍一下。

我是1952年到了台湾,那时候台湾有四个大学。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台湾的校长完全是由台湾“教育部”任命的。之后我出国,到了1998年,台湾清华大学需要找一位新的校长,那个时候在台湾高等教育里头是一个重要转变,决定模仿美国或者欧洲的大学,做一个公开的遴选。在遴选委员会里头,当时有三位校外委员,还有六位上面的代表。经过一个公开征求的程序,选了五个人,五个人里头再选三个人,三个人最后按照那个时候的程序,送到“教育部”去,然后选出最后的校长人选。

刚刚您问我,这个程序是怎么样,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是我对当时的遴选委员会有信心。

陈丹青:您的上一任校长和下一任校长都是这样进去的?

刘炯朗:不是,我的上一任校长,可以说是我最佩服的一个才子,沈君山先生。他的桥牌是世界级的,围棋是世界级的,大学的时候踢足球当守门员,写的散文也非常好,对两岸的关系也非常关心。他是最后一位由“教育部”任命的。下面一任校长是许遐生先生,是通过三次程序选出来的。许先生是天文学上成就非常大的一位科学家,他当完台湾清华大学校长之后,得到香港邵逸夫的奖,表扬他在天文学上的成就。许先生在美国出生,一直生活在美国,中文不怎么行。回到台湾来在清华大学当校长,刚开始他是用英文主持校务会议的,但是后来已经到了能用中文发表演讲的程度。我为什么要讲这个呢?就是表示在我们在那个时候遴选的过程,虽然他的中文不是像陈先生那么流利,虽然我的普通话口音也很重,但是并不被认为是一个(当校长的)非常大的障碍跟缺点。这个我觉得就是遴选人才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你不能够在每一个小地方都动脑筋,你要看整个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当大学校长,不能够每一项打一个分数,然后把分数加起来平均。

陈丹青:大家知不知道像北大、清华校长,在中国是哪一级的?副部级的。您是副部级吗?

刘炯朗:我是无部级。

陈丹青:我下一个问题,希望您不介意,您在清华大学有多大权力?能拍板多么大的事情?

刘炯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作为一个科学家,我不知道怎么样给权力下定义,但是我觉得作为一个教育家、读书人,权力从某一个程度来讲,是由你自己锻炼出来的。我觉得校长不可能有威权,校长应该有说服的能力和影响的能力,而且必须要有最后下决心的能力。在一个大学、一个教育机构里的校长,靠威权来下决定是下不了的,第一,他的决定是得到大家的信服;第二,他的人格是得到大家所敬佩的。大家会觉得校长的决定,第一有他的道理,有他的用心;第二,虽然我不同意他的决定,但是我敬佩他的人格,所以我可以接受。

我把台湾大学里的架构讲一下:首先有校长,过去很多年没有副校长,现在有几位副校长。比较典型的是,一位管学术方面,一位管财务方面,一位管人事方面。还有一位主任秘书,其实是办公室主任,帮校长管具体的事情。校长底下有教务长、学务长、总务长、研发长、还有全勤长,在我们观念里头,这些都是一级主管,但是他们都是校长的幕僚,因为他们没有预算的权力。手底下实在有预算权的,是工学院长、理学院长、文学院长等等,这就是整个台湾大学的架构。

《通识教育和专业教育不冲突》

录入编辑:薛冬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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