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托：对营造技艺的重新审视

2012年09月14日 01:25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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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艺术研究院建筑艺术研究所所长、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长期以来，我国对传统建筑的保护主要通过确定各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形式，侧重文物本体的物质和静态的层面，而对营造技艺和传承人的保护重视不足。2009年，我国申报的‘中国传统木结构营造技艺’被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这无疑有助于促进中国民众对营造技艺遗产及与之相关的文化习俗的重新审视和自觉。”在第二届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博览会高层论坛上，刘托表示，随着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的引入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展开，传统建筑营造技艺和代表性传承人被列入保护范围，并得到政府和社会越来越广泛的关注。

从营造技艺看物质与非物质、静态与活态、有形与无形的关系

“非物质文化遗产称谓中的‘非物质’容易让人理解为与物质无关或排斥物质。然而，非物质文化遗产并不是和物质没有关系，只是强调其非物质形态的特性。”刘托指出，“非物质”与“物质”是文化遗产的两种形态，它们之间往往相互融合，互为表里。这一属性在营造技艺中表现得十分充分。以营造为例，物质文化遗产视野中侧重建筑实体的形态、体量、材质；而非物质文化遗产视野中则侧重营造技艺和相关文化，它们相互联系、互为印证。通过建筑实体可以探究营造技艺，尤其对于只剩物质遗存而技艺消亡的对象；反之，也可通过技艺来研究建筑和构筑物。

物质文化遗产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之间也可相互转换，当侧重建筑的类型学和造型艺术时，即为传统文物意义上的物质遗产；而当考察其营造工艺、相关习俗和文化空间时，则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称非物质文化遗产为无形文化遗产也并非其没有“形式”，只是强调其不具备实体形态。传统营造技艺本身虽然是无形的，但技艺所遵循的法式也是可以记录和把握的，技艺所完成的成品则是有形的，而且是有意味的形式，形式中隐含和沉淀了丰富的文化内涵。

从营造技艺看 集体传承方式

“从建筑技艺的整体构成来看，属于典型的集体传承性质，技艺的主要传承人是不同工种的工匠，不同的工种与不同的工序共同组成了营造技艺的整体，保护技艺不仅要保护各个单项技艺的特殊价值，还应该特别注意保护整体内部的组织关系和运营方式。”刘托指出，传统的营造技艺以师徒间言传身教的方式及多工种集体传承的方式世代相传。传承人和从业者以民间工匠为主，在传统社会中匠人多隶属于官办或民办的作坊，较重要的官式建筑由专业工匠建造，图纸一般只有外观形象和控制尺寸，其构件尺寸与装配方法均靠工匠的传习和口诀来实现。

非物质文化遗产又称为活态遗产，这反映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特质，即强调文化遗产在历史进程中一直延续，未曾间断，且现在仍处于传承之中。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载体是传承人，人在艺在，人亡艺绝，故而非物质文化遗产是鲜活的、动态的遗产；相对而言，物质文化遗产则是静止的、沉默的。

然而二者之间也仍然存在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和转换条件，如一件建筑作品不但是活的技艺的结晶，而且其存续过程中大多经历不断的维护修缮，注入了不同年代、时期的技艺的烙印；它同时又是一件文化容器，与生活于斯的人每时每刻相互作用，实现和完成其中的活态生活，是活态不可或缺的文化空间。

技艺保护与体验经济

“生产性保护是我们今天对传统手工技艺的一种有效保护方式，保护是核心，生产是方式。但生产必然联系到产品、销售、服务等经济活动，因此也必然遵循经济活动运行的规律。”刘托指出，如何在当下有效地让传统手工艺产品的市场活跃和复兴，产生有效需求，从而使传统手工技艺的生产活动具有可持续性，使传统技艺因实实在在的社会需求而得到传承和发展，是我们今天应该考虑的重要问题。

传统手工技艺是在农业经济或农耕文明的背景下产生的，但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世界经济形态已经从农业经济（产品经济）、工业经济（商品经济）和服务经济进入体验经济阶段，社会经济的发展过程也是一个进化的不可逆过程。

他指出，体验经济则是使每个人以个性化的方式参与经济活动，当一个人情绪、体力、智力甚至于精神进入或达到某一特定水平时在意识中产生美好感觉，从而提升产品的附加的和无形的价值。比较而言，体验经济追求消费者感受与满足的程度，重视消费过程中的自我体验。

“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传统手工技艺乃至其他类型中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大多包含了丰富的体验与互动要素，在产品有形的价值之上更包含着无形的文化价值。依照体验经济的理念，手工技艺是产品具有生产模式转化的基础和条件，而唤醒和激发生产之后有需求，才是使之重获生命力和可持续发展的有效途径。”刘托说。

“中国传统木结构营造技艺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体现出中国民众对营造技艺遗产及与之相关的文化习俗的重新审视和自觉。”刘托指出，此举将增进有着相同的文化背景的社会群体之间的文化认同，有助于我们在全球化和城市化的浪潮中重新反思人类的生活方式，重新研讨可持续发展的生存之道。同时也将促进世界各个国家的民众对中国传统文化更深入、全面的了解，加深对世界文化多样性的认识与尊重，为人类生存方式的多样性选择提供了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