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菁英 玉石同辉

2012年09月05日 00:35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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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石器石代红山文化大玉龙（资料图，故宫博物院藏）

戴贝壳耳饰的变质闪长岩女性像特奥蒂瓦坎文化（墨西哥特奥蒂瓦坎考古区藏）

展览现场部分中国古代玉器

观众参观故宫博物院藏品——白玉龙蚊玉带

羽毛蛇纹壁画 特奥蒂瓦坎文化（墨西哥国家人类学博物馆馆藏）

本报记者 刘修兵/文 卢 旭/摄

正在故宫博物院午门展厅展出的中国与墨西哥玉石文明展每天吸引了大量的观众前来参观，同时也引起了很多人的疑问：除了中国之外，其他国家也有玉文化吗？

为此，记者采访了故宫博物院副研究员、此次展览的中方策展人徐琳。

中墨玉文化时期对比

徐琳告诉记者，世界古代人类文化中，使用玉器的地区和族群主要有东亚的华人、中美洲地区的古印第安人以及新西兰一带的毛利人，他们不同程度地创造了自己的玉文化，形成环太平洋著名的三大玉文化板块。按玉器出现的时代顺序排列，最早的是东亚闪玉文化圈（公元前6200年到现在），其次是中美洲辉玉文化圈（公元前1800年到1521年），最后是毛利人居住的大洋洲一带和南太平洋岛屿闪玉文化圈（1200年到现在）。

中美洲的玉文化即墨西哥玉文化发展主要集中在三个具有代表性的文化时期：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300年奥尔梅加文化、公元前1500年到公元1500年的玛雅文化以及公元1200年到1521年的阿兹特克文化。奥尔梅加文化可以说是中美洲文明的始祖，其玉器发展的兴盛期在公元前1200年到公元前800年，相当于中国的商代晚期（殷墟时期）至西周晚期，此时期的玉雕作品主要有玉雕人首、人像以及斧钺造型的玉礼仪工具等。而类似的玉雕作品，在中国的新石期时代即已出现，比奥尔梅加文化要早约2000年以上。而中美洲著名的玛雅文化，持续的时间较长，主要分为前古典期（公元前1500—公元250年）、古典期（250—900年）、后古典期（900—1500年）三个时期。其玉器制作开始于前古典期的中期，兴盛于古典期，相当于中国的西周至唐这一阶段。其许多玉人像的造型和奥尔梅加文化相似，也有类似中国新石器时代的玉器造型。阿兹特克文化又称墨西加文化，起始年代较晚，又在西班牙殖民侵略下消亡，其玉器兴盛的时间大约相当于中国的南宋晚期至明代中期。

中美洲只崇“绿玉”

中国古代玉文化概念中的玉，主要指闪石玉，其颜色多样，有白玉、青玉、碧玉、黄玉、墨玉等等，史前时期多崇尚绿色的玉，汉以后逐渐推崇白玉。而在中美洲古文化中，玉的概念更多地是社会文化角度的广义的“玉”，主要指各种绿色的石头。在奥尔梅加文化、玛雅文化、阿兹特克文化中，虽然都有辉煌的玉文化，但是玉的概念十分宽泛。据墨西哥大庙博物馆专家梅尔加介绍，中美洲被称为“玉”的古代玉料种类达20余种之多，在其展示的标本中，就有辉石玉、蛇纹石、纳长岩等。

在考察墨西哥的博物馆后，徐琳发现中美洲古印第安人在玉料选择上基本属于绿石头崇拜。“因为人们看到玉石清新的绿色就会联想到、生生不息、玉米、植物以及生长轮回，认为它们与水、肥沃、丰饶有着宗教上的联系。所以他们对一切绿颜色的石头都非常感兴趣，普通大块的绿石头，如蛇纹石之类的多雕琢成大型的石雕，而较为难得珍贵的辉石玉（翡翠）则多制成小件的精美饰品、玉珠等，不少饰品可嵌于面具上。”她说。

在墨西哥出土的玉器中，真正精工细琢的并不多，小件的辉石玉虽然雕琢用工较多，但细看线条还是较为粗糙。在当时的中美洲，金属工具没有广泛使用，治玉和治石工艺没有完全分化出来，治玉工艺相对原始，基本还停留在中国玉文化的新石器阶段。“中美洲虽然形成了当地辉煌的玉文化，但似乎没有如中国般形成‘器’的文化。”徐琳告诉记者。

同作为礼仪象征

“虽然中国和中美洲两个玉器文明的出现有早晚之别，但玉器的礼仪功能是两地玉器文明中最为相似的部分。”徐琳表示，玉作为通神或者祭祀祖先的重要载体，在两个文明中的各种礼仪场合广泛使用。

“与中国一样，玉在当时的中美洲有一个很重要的用途就是丧葬。”徐琳说，为逝者专门雕琢的小神像常常陪葬在古代中美洲人的墓中。当时的人们认为，死亡只是从一个生命到另一个生命的转换过程。绿石珠是死者最常用的陪葬物品之一，它常常放于被葬者口中，被认为能够帮助逝者前往另一个生命。这一点与中国汉代在死者口中放置“玉蝉唅”的作用是一致的。另外，墨西哥湾的奥尔梅加文化最早出现了丧葬用面具，有的面具眼睛和嘴巴留有空隙，以便死者“在另一个生命里呼吸”。后来，中美洲的其他文化也将这类面具用于丧葬仪式中的逝者，而这类面具的作用与中国西周时期开始出现的玉覆面相似。

中国人认为玉是山川之精英，古印第安人则认为玉石是上天之石，两者都认为玉与神灵、健康以及美好的事物相关，把玉石当做人类与神灵世界沟通的媒介，在其精神领域中都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这些非同一般的特征也使玉器成为等级身份及权力、权威的象征。

在中国远古时期，人们已经能够明确将玉和石进行区别，玉器虽然从造型上模仿一些有实用功能的石器如斧、凿等，但仅作为军事和政治权力的象征而不投入实用。而在中美洲，人们并不对玉与石进行严格区分，部分以翡翠及绿色石头制成的工具有一定的实用功能。不过，许多玉斧上刻划有神像，成为一种具有礼仪性的物品，这一点同中国早期的玉质工具功能非常相似。

同样，在两个文明中，无论是人体佩戴还是器物装饰用玉，其作用都不仅仅是为了美观，更多地是一种礼仪及等级制度的表现。高等级贵族大量佩戴玉器，显示其等级身份以及与普通民众不一样的权力。在中国，玉是贵族所追求的一种品德的象征，而在中美洲的玉器文明中，虽然没有在理论上对玉的功能进行系统的总结，但是通过对壁画及各种雕塑人物所佩戴的装饰玉器的研究，“器用”和工艺的差别也表达了等级及权威的观念。

“器用”和工艺有差别

徐琳表示，在陈设用玉方面，两个文化之间有着较大差别。早在先秦以前，中国就已出现了日常及陈设用玉，但因原材料的限制，器型均不是很大。汉以后，随着西域的开通，和田玉开始大量进入中原，日常陈设用玉渐大渐多，明清时期，各种器物雕件及玉质器皿尤为丰富，乾隆皇帝对玉器的喜爱，更使玉器成为宫中主要的陈设用器。相比之下，在中美洲，由于玉石价值的高昂且原材料稀少，它们被最大限度地用于制作祭祀器物或者为逝者所用的珍贵物品，中美洲玉器中的陈设用器并不发达，而在日常用玉中也仅限于少部分的玉质工具。

在治玉工艺上，虽然中美洲古老玉文化与中国玉文化有某些相似之处，但也存在着极大的差别。中国的治玉工艺，是随着工具的进步而进步的，经历了石质工具、青铜工具和铁质工具阶段，同时发明了治玉最重要的工具——砣机，钻孔工艺亦十分发达。墨西哥的古老治玉工艺中最发达的是石质工具的使用和钻孔技术的应用，其金属工具的使用似乎并没有出现，这可能与中美洲古文化在1521年消亡前还处于铜石并用阶段，金属工具并未普及有关。另外，其治玉技术似乎没有完全从治石技术中真正分离出来，许多治玉方式还保留着治石技术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