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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原:我和阿来、苏童都有点茫然

  马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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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城晚报记者 梁爽

马原,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先锋小说重要的代表作家之一,最近出版了新作《牛鬼蛇神》,这是一本涉及“文革”的小说,但它又不是“‘文革’小说”, 更像是一部历险记,因为当事人是一个13岁的男孩和一个17岁的男孩……日前马原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因读书的话题谈及写作以及对当下时代的理解。

【寻找一种诗意生活】

读古书特别有心得

读科学著作为了找“软肋”

我最近看一点古书,看一点历史,有些原来没有深入阅读的,现在补一补,比如重新读一读《左传》、《吕氏春秋》、《老子》;尤其是《庄子》,是我一生的良师益友,读《庄子》读了几十年,我觉得特别有心得。

还读一些科学著作,因为我现在对科学非常痛恨。对地球的伤害,科学是帮凶,而技术是主要的凶手。技术的力量正在毁灭地球。所以我重新回头读很多我原来感兴趣的科学史、技术史著作,还有我特别讨厌的达尔文的著作。《进化论》对人类的破坏极其巨大,一度被误以为是真理,真是可怕。所以我现在愿意多读一读它们,从著作里更多地发现破绽,找“软肋”,这是个人兴趣。

我个人认为,我们处在人类历史上最坏的时代。有钱,除此之外,价值、信仰,对艺术、对诗意生活的追求,什么都没有。环境被空前地破坏,资源被空前地毁灭性开掘。这一定是最坏的年代。“人类”好像是一个大集体,但对每个人而言,自己的生命才是根本。你的生命是什么?就是你的时间。在最坏的时代找到最开心的日子。日日夜夜歌舞升平,到了有钱的时代,这确实不难做到。今天的生活,主流是什么?找乐!大家都说开心最好,管他什么历史、环境,管他什么公平、正义,那些都不要紧。这个时代最流行的话就是开心,开心就好。

我们这一代喜欢悲剧,喜欢悲剧带来的一些庄严、一些崇高。上世纪80、90年代的这代人,于他们而言,开心最要紧,消费最要紧,我自己的孩子也一样。我们没法认同,我们又无力改变,那么我们做什么?就静观其变吧。然后,还做我们原来做的事情,比如写作、思考,寻找一种诗意生活。这就是我们今天能做的事情。

【不知道新的写作的意义在哪】

《哈利·波特》似满嘴跑火车不得要领

现在的人们以搞笑为中心

我很“宅”,已经很久不在公众视野当中了,所以我对流行的东西完全不知道。前天才知道有个叫周克华的人,我还觉得“这好像是一个很好的小说题材”,周围的人说我可笑。很多事情我都是很晚了才听说,因为我的生活里没有新闻,没有网络,大家耳熟能详的东西我一点都不知道。所以我真的不太了解现在的读书风气。

我知道有个同行,她火了十几年,叫罗琳,写《哈利·波特》。我特别喜欢童话,可是她的童话里,“伏地魔”什么的,好像满嘴跑火车,我一点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写小说,我也写小说,我又那么喜欢儿童小说,我还看了两天的电影,场面很大,但是《哈利·波特》我完全不得要领,这太奇怪了。

我不能够对今天的时代有指导性的个人意见,我落伍了,没那么自信。虽然我的职业是老师,但我不敢妄自对学生晚辈建议要读什么书,因为我确实不太知道他们读的书的意义价值在哪里。和王小妮聊天时,我们都觉得,80后90后的写作,跟我们原来的写作不是一回事。我们的写作越过了四五十年的历史,接上了20世纪初、19世纪、18世纪小说的历史。我们的写作跟200年前,甚至300年前的小说,是完全衔接的。但是,我们之后的写作,大方向改变了,这让我们莫名所以。我们不知道新的写作的意义在哪,价值在哪,兴奋点在哪?我和阿来、苏童聊天时都感觉有点茫然,不知道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过去两三百年的小说已经不被阅读了。人们在读新的东西,以搞笑为中心,这些是我们陌生的,是我们这一代的价值体系里完全没有的。所以,我们这些作家们有点晕头转向,到了这个时代,找不着北了。

【一般不读活人的书】

不做沙里淘金的事

100年前能留到今天的一定是好书

除了朋友出新书介绍给我,必须读一下,一般我不读活人的书。读活人的书是沙里淘金。就在今天,8月23日,汉语的著作一定有数千本之多,一天出的新书你一生都读不完。我为什么要做沙里淘金的事情?我还不如读100年以前、今天还剩下的书,这些就是真金白银。我不做沙里淘金的事,这是一个偷懒的做法。在沙里发现黄金可能会有快感,但我宁可不要这个快感,因为耗费太大、成本太高,我更愿意回到经典阅读,它让我比较省力,每天都有真金白银入账,多赚啊!100年以前的书能留到今天,一定是好书,你不要怀疑。人类一直是“熊瞎子掰苞米”,掰一个丢一个,不停地淘汰,最后剩下的就是我称之为真金白银的经典,你只要回到经典,阅读里一定会有大收获。

梁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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