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有多远关爱就有多深

2012年09月01日 15:04
来源：广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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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儿童生活剪影

《暖村》

《留守还有多远》

新学期伊始 《暖村》和《留守还有多远》首发 关注留守儿童

南国书香节期间，一个由一批来自粤赣闽三省交界等边远山区的留守儿童出席的新书首发式，与其他众多名家出席的活动形成鲜明对比。开幕式当天首发的《暖村》和《留守还有多远》两本书，成为书香节上数万现场读者关注的焦点。

《暖村》和《留守还有多远》是继《中国留守儿童日记》之后，反映粤赣闽边远山区留守儿童学习和生活的纪实性作品。来自江西赣南、在广东东莞居住八年之久的作家谢莲秀，历时整整三年深入粤赣闽边远山区采访与体验，与近百位边远山区的孩子促膝谈心后写成这两部作品。这些留守儿童的内心有着怎样的思念与期盼、快乐与悲伤、坚强与隐忍？

新学期伊始，本报记者针对这些问题，采访了谢莲秀女士。

本专题采写及图 记者吴波

从《暖村》到《留守还有多远》

据相关统计，截至2011年，我国进城务工人员人数超过2亿，全国农村留守儿童约有5800万人，其中14周岁以下的农村留守儿童约4000多万人。在我国全部农村儿童中，留守儿童的比例达28.29%，平均每四个农村儿童中就有一个以上的留守儿童。而在江西、湖南、四川、贵州、安徽等劳务输出大省，留守儿童的比例还要高于这一数据。

在加工制造业发达的珠三角地区，每年涌入的外来打工人员有近2000万，这一庞大的流动群体身后又有多少留守的孩子？他们的生存状态以及他们身心所处的境遇，牵动了许多人的心。谢莲秀缘于自身的人生经历和疼痛体验，萌生出记录这一群体生活状态的想法。

《暖村》主要以赣南客家为背景，以留守儿童甜甜、牛牛姐弟俩的成长及心路历程为主线，展现出当前农村留守儿童的生存状态，以及他们所处的境遇。

而《留守还有多远》一书，则是谢莲秀为了创作《暖村》，数年来深入粤赣闽边远山区走访留守儿童时的一本采访手记，里面记录的是四十多位留守儿童的真实故事。

从《暖村》到《留守还有多远》，对谢莲秀而言，充满了艰辛。“创作时的纠结，更有时时泛起的忧虑与隐痛，纷纷堆积在心里，让我负重不堪。当然，也有丝丝欣喜与感慰，这些留守儿童的天真、纯朴、隐忍与坚强，时时牵动着我。”

所以，长达三年多的时间，虽然创作道路坎坷，但谢莲秀依旧坚持了下来。

“之所以创作这样的题材，看似偶然，其实也是一种必然。” 谢莲秀说，创作留守题材的作品，与自己的亲身体验有关：在改革开放浪潮的大背景之下，背井离乡在汹涌的风浪中奋力前行……然而，几经拼搏之后，方幡然醒悟，发觉经历巨大身心创痛的不只是在风浪里闯荡的成年人，还有身后那一群群幼小的生命。而身为一个母亲，她在女儿读小学四年级时离家，那种别离的揪扯、含泪的呼唤，揪疼了她的心灵。

于是，基于多年漂泊经历所带来的体验，谢莲秀决心从“留守儿童”这个特别的群体入手，开始了她的长篇创作之旅。

对话谢莲秀：

解决留守儿童问题任重道远

广州日报：选择留守儿童这个题材，初衷是什么？

谢莲秀：主要归结于两点缘由吧。首先是自己生长于乡村，又有十余年的基层工作经验，让我对乡村生活和现状非常熟悉和了解；再就是自己的切身体验，我来广东漂泊已整整八年多了，来的时候我女儿才读四年级，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承诺她回去或接她到身边来读书的愿望一直没能实现，这份歉疚一直揪扯了我多年。

广州日报：从最初构思创作，到最终以田野调查的方式实地采访，你的心路历程发生了什么变化？

谢莲秀：从构思到作品出来，确实经历了很长时间的纠结。开始总觉得不知从哪里落笔，后来集中在闽粤赣三省交界的山区密集地进行走访，这些地方与我家乡赣南的语言习俗相近，因此写起来不会有隔膜。采访时的艰辛奔波，创作时的纠结，更有时时泛起的忧虑与隐痛，纷纷堆积在心里。许多孩子的故事触痛着我，我也与他们结下了不解之缘。

广州日报：为什么又附带创作了一部留守儿童的实录？

谢莲秀：这要感谢新世纪出版社，起初《暖村》是2008年12月签约东莞文学艺术院的作品，出版社得知我近两三年都在深入采访农村留守儿童这个群体，且记录下了许多真实感人的故事，便让我将这几年的采访手记也整理出来，于是便有了《留守还有多远》。

广州日报：对于留守的孩子们而言，他们最需要弥补哪些缺失？

谢莲秀：这要看具体情况。如果家庭没出现什么大变故，亲人又照顾得比较好，那情况就比较乐观的。这部分留守孩子多半是学习上需要指导。怕就怕家庭出现重大变故，如父母离异、失去亲人或遇到重大疾病，这样就会出现很多问题：孩子们内心的不安、情感上的缺失、心理上的自卑，家庭教育的不足等，对其身心成长造成很大影响。

广州日报：你怎么看留守儿童的前景？

谢莲秀：我喜忧参半。这些留守孩子身上有许多可贵的品质，比如天真、纯朴、隐忍、坚强，但他们毕竟还是孩子，还没有独立的思维能力和辨别能力，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稍不小心就可能走偏。在采访中，问他们有什么爱好，有好些孩子一脸迷茫地回答说不知道，问他们以后想做什么，也说不知道。但也有些孩子虽然经历着生活的不幸或磨难，但依然内心坚强，心怀梦想。有些孩子因陋就简，用捡来的废磁片自制成小坦克、扫地机……更有许多生活在困境中的山区孩子，生活无着，前途堪忧。留守儿童已成为一个社会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任重道远。

心怀梦想

坚强活着

在谢莲秀的笔下，一幕幕场景牵动着人们的心弦——

“眼前的村庄，变得萧瑟和落寞不堪，曾经生机勃勃的田园景象一去不复返，一个个村庄空空荡荡，只留下老人和孩子。还有些极偏远的村庄几乎集体迁移，断瓦残垣，荒草丛生，走在村子里见不到几个人影……”谢莲秀告诉记者，行走在乡村，让有着十多年乡村生活经验的她，不由得一阵阵心悸。地里零星见到的劳作的人们，多是五十岁以上了，甚至有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们的脸上多半挂着忧虑。说年轻人看不上种田这活了，跑去外面，又赚不到几个钱，但多数还是不愿意回来，更不愿意在家种地。

谢莲秀指出，由于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不少留守的孩子难免出现孤僻、偏执等心理问题。这些孩子的家庭发生变故的风险也比较高。例如父母因疾病或意外事故死亡、父母因感情破裂而离异等。最惨痛的是，还有一些留守儿童的父母都因意外不幸离世。这种变故，对年迈的老人和尚不明世事的孩子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虽然目睹到的现象令人揪心，但谢莲秀却选择了以一种温暖的基调来写作。“种种无助与隐痛，令人担忧与深思；但他们尽管人小力微，却依旧心怀梦想，坚强地活着。我希望让更多人看到他们的这种尊严。”

摘录：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稳香：14岁，岩岭中小学 愿望：妈妈能回来）

在稳香童年的印象里，似乎没有妈妈的影子，一直拉扯她长大的是奶奶，她甚至有时将奶奶错当成了妈妈。后来懂事后，她才知道，原来爸爸、妈妈在她出生不久后就出去打工了，后来妈妈与爸爸分开了……稳香的爸爸长年在外打工，由于没什么技术，工资少，家中的生活苦不堪言。在这样的家庭中，稳香像一棵小草一样，稍一有风雨，就被吹得东摇西摆。从7岁开始，稳香便学会了洗碗、洗衣服，再大点，还要砍柴、采猪草，帮奶奶分担家务。

当谈起妈妈的时候，稳香情不自禁地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妈妈，为什么生我？

（金妹：14岁，岩岭中小学。愿望：能见一次妈妈）

父母去外面打工，却将金妹抛弃了。金妹上学报名时，填到家长姓名一栏，老师扬起脸询问她，金妹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老师， 然后声音低低地说：“我没有爸爸妈妈。”年幼的金妹被一位陌生人领养。11岁时，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爸爸也离开了她，没了踪影。金妹再次变得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像是一个从藤上掉落到河里的葫芦，在风雨中漂来漂去。

与奶奶相依为命

（欧阳志：四年级 吉安青原区值夏小学 愿望：希望奶奶身体好）

在吉安青原区乡下的一座老土坯房里，11岁的欧阳志和70多岁的奶奶住在一起。土坯房已破败不堪，一遇暴雨天，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但这已是婆孙俩唯一的栖身之所。

欧阳志3岁时，母亲就离家出走了。一个大清早，母亲说去放牛，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连牛也不见了。奶奶哄她说母亲去广东打工了，她盼啊盼想着妈妈回来时会是什么样子，会带什么好东西。直到读书后，欧阳志才知道了真相。所有的盼望都落空了，欧明志难过极了，本来不大爱说话的她变得更加沉默了。更不幸的是，欧阳志的父亲在外面务工时患病去世。欧阳志与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