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大师的告诫：追求自我、讲好故事

2012年07月15日 06:01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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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忍者神龟》之前，斯考特还曾在聚集蝙蝠侠等众超级英雄的剧集Super Friends中担当编剧。图为Super Friends的海报。

早报记者 蔡晓玮 实习生 傅彦

13日下午，首届CCG德稻动漫创意大赛举行，2000份参赛作品最终有20个作品进入决选，最终评选出包括动漫动作表现、动漫角色设计、视觉效果、动漫音乐四项大奖。颁奖典礼现场，这些动漫新人的作品虽不乏可取之处，但也仍显青涩，一些作品中明显可以看到对于欧美、日本动画的模仿痕迹。

在与颁奖典礼并行的动漫大师论坛上，比赛的评委、来自欧美和日本的动漫高手给出了他们对于想要踏入这一行的年轻人的忠告——无论在中国、欧美还是日本，对于动漫产业的创作者来说，并不存在一种具有魔力的体系，有的只是基础的原则。

在论坛间隙，早报记者采访了日本动漫大师、曾经创造魔幻宗教题材动漫巨作《孔雀王》的荻野真和曾经参加动画剧集《忍者神龟》、《刺猬索尼克历险记》的著名动漫编剧杰弗瑞·斯考特（Jeffery Scott），前者从未有过正式拜师学习动漫的经历，完全靠一腔热爱成为日本动漫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形容自己“就像一个埋头耕作的农夫”；后者则秉承着家族的喜剧影视的传统进入这个行业，经过手把手的学艺过程学会动漫编剧的技巧，他说，在动漫创作中，技巧永远不是问题，不管是2D还是3D，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故事和人物。

在论坛现场，鼓励年轻人勇于表达自己、找到自己的价值观的表述不时闪烁在众人的言语之中，用其中一位动漫高手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你要追求一种体系，你注定会失望，无论是迪士尼还是皮克斯都有失手的时候。你需要做的是，找到自己，成为自己的体系。”

日本动漫的农夫守则

1980年代，日本动漫界酝酿出了一大批中国漫画迷耳熟能详的大家，包括曾经创作《乱马1/2》、《犬夜叉》的高桥留美子、创作《七龙珠》系列的鸟山明。而日本动漫魔幻题材的代表人物荻野真也恰逢其会，他在1980年代中期所创作的《孔雀王》曾在中日两地创下不俗的销量，广受欢迎。三人另一个相同之处是，他们都是如今日本乃至全球最大的同人志即卖会Comic Market的推动者和获益者。

荻野真1959年出生于一个“都是老师”的家庭，考入名古屋大学理学部之后，最终决定退学，逃离“老师”的世界。某种程度上，他是个完全的业余者：“我从来没跟任何一个老师学习，支持和陪伴我的一直都是漫画。”他的经历和所有长大后仍然执著的漫画迷相似，“所有的人都劝我不要再看漫画了，说我已经是成人了，但我觉得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同的东西，所以还是要回到漫画世界中。”荻野真说，“当时我想，既然要学习，那么要去学自己想学的东西，不是别人给的。当时我找到的就是画漫画。”

在这批人之前，日本动漫创作的圈子相对封闭，年轻作家、出版社和资深画家之间有着连接紧密的圈子。普遍的情况是，由年轻的作家编好自己的作品带到出版社，出版社的人会进行评价。如果出版社的人觉得还不够水准，会介绍给他一个老师“你跟他学学吧”，学两三年后再把作品拿到出版社，然后再评估。“当时跟着老师学习漫画是比较普遍的模式，不少人都是这么做的，但是，有些人想创作有自己特色的独特作品。当时有一种运动，就是要找到自己的画风，而不是靠老师教。于是我们聚在一起成立了一个小团体，叫做Comic Market，简称Comiket。我也是Comiket初期的领导者。”荻野真说。

这个每年定期举行的市场实际上就是业余漫画爱好者将他们创作的作品进行公开展示和售卖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都在东京的外围区域举行，作为对传统动漫创作体系的一种反叛。有着对漫画共同理想的年轻创作者聚在一起开始画画，但是没有地方展示自己的作品，于是就想到了要做一个Market。高桥留美子、鸟山明这些漫画家在当时都会拿自己的作品来Comiket交流，而从初期的柴门文到近期的CLAMP都是在Comic Market被人发掘的。影响扩大后，举办场地才转到了东京市中心，次数也从每年一次到每年两次。

荻野真回顾初创时的艰难，现在说起来都成了另一种浪漫，“当时真的没钱，大家都是从日本比较偏僻的地方过来的，边打工边埋头画画。在这个过程当中，有些人的兴趣会慢慢转向。日本的动漫游戏机也是从Comic Market开始的。日本所有娱乐、媒体、软件的开端，或者说‘根’，都在于此。所以我也希望在中国，先有这样的‘根’，先有这样的农田，然后有人来播种，有人来品尝。”

荻野真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自己的动漫农夫守则，“日本有一个县叫做新潟县，那里有很多漫画家，因为冬天下雪下很大，出不了家了，孩子们冬天的生活方式就是画画。”最初，动漫创作就像农业工作，和资本无关，完全出自热爱和努力，“创作者就像一个种田的农夫，人们吃下去的就是我们所种出来的作品。如果我有什么能传达给中国年轻人的话，我的经验是，画出一个主人公，大概是大家可以达到的一个目标，但是这个目标要再升级，要克服的第一个课题是如何把它更有效、更活泼地传达出来，让它最终可以成为一个商品。”

美国动漫故事第一

和荻野真相比，杰弗瑞·斯考特一出生就在好莱坞电影制片和动漫行业的中心。他外祖父是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国家喻户晓的电影电视喜剧系列片《三个臭皮匠》（The Three Stooges）中的那位“蘑菇头”，父亲是世界首部3D动漫书的创造者。斯考特参与的动漫故事写作，包括在内地有着众多观众的《忍者神龟》，这部经典动画1983年出自美国幻影工作室的黑白动画，短短三年后就被搬上荧屏，近200集的电视动画片在6年间持续在美国电视台播放，让喜欢吃比萨的李奥纳多和容易发火的拉斐尔等四个可爱的动漫形象风靡全球。

斯考特写了这部经典作品最后一年的全部故事。虽然对于任何一部像《忍者神龟》一样长寿的动画剧集来说，越到后面，找到新鲜的故事就会越难，“但《忍者神龟》的优势在于，它的人物非常丰满，而且有很强的动作性，喜剧性也非常强，所以在写作的过程中非常愉快。我所要做的是在主要人物和他们的对手之间找到新的冲突点。”斯考特说。但在斯考特看来,最初的动漫故事设定可以决定后续的容量。在《忍者神龟》前，斯考特还曾经担当另外一部聚集了蝙蝠侠等一众超级英雄的剧集Super Friends的编剧，“由于那部电视片的设定是未来场景，就容易容纳更多的东西，无论是希腊神话还是外星球，你都可以涉及。但像《忍者神龟》这样设定比较脚踏实地的，限制相对会更多些。”

虽然《忍者神龟》有终结的一天，好莱坞却从不遗忘已经成名的品牌和动漫形象。“在停顿了几年以后，他们又做了好几部大电影。”斯考特说。不仅是动漫题材，好莱坞对于传统的影视品牌形象的版权都非常重视，更不曾放过旧瓶装新酒的机会。斯考特的外祖父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创作的喜剧《三个臭皮匠》也是如此，各大影视公司从未放弃过重新用标志性的三个人物拍摄新故事的尝试，对于版权的流转也有着严格的规范。

斯考特由于家庭的原因，事业之途非常顺利，而真正的入行则是从在父亲的制作公司里跟着师傅创作提纲、故事、分镜开始，这种学徒式的生活持续了6个月，对于当时还在大学学习的斯考特来说已经是太好的机会，“当时我就有每周500美元的收入。”在完成最初的案子以后，斯考特就接手了当时收视率极高的Super Friends系列。

对于年轻的创作者来说，斯考特认为故事仍然是第一位的。面对此次参加比赛的作品普遍故事元素偏低这一现状，斯考特表示这不仅仅是中国的现实更是全球的趋势，“大家都会把钱投在后期的制作上，殊不知好故事坏技术还是好作品，而坏故事好制作则仍然是坏作品。不管是导演、制片人还是后期人员都应该学习故事的结构过程，这样才能保证一个故事的完整不走样，因为有一种趋势是制作人员由于可以创造一个视觉上有趣的东西而兴奋，但其实和故事完全没有关联。”首先是故事，然后是品牌，再者则是不断地翻新，最后动漫作品的好坏和整个产业链对于故事的专业程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