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乙：70后的写作有些孤独

2012年07月10日 04:41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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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阿乙 刘行喆 早报资料

阿乙终于出名了，甚至有点过于出名了。

从《鸟，看见我了》开始，这个名字就频繁出现在年轻读者口中，出现在文学奖候选名单上，出现在各种颁奖典礼上。尽管如此，阿乙这个家伙，无论在台上还是台下，看上去还是那么低调，容易被人忽视，气场那么的小。他会主动配合着各种宣传，各种要求，但总会把自己缩到每一个公开场合最不起眼的角落。

但如果用害羞这个词来形容就误解他了——当然在很多场合他总低着头，也许是在偷偷看小说，《呼啸山庄》或者福克纳——他若果真接到了话筒，讲起了故事，那你就会感受到他讲故事的气场——尽管他总是低着头看桌面，难得看一眼观众，尽管他的语调从头到底都是平的，但就是凭着故事的内容和他对节奏的把握，你被吸引了。这就像他的小说一样。从《鸟，看见我了》、《寡人》到今年这部《下面，我该干些什么》，凭这些中短篇小说，阿乙已经进入了中国一流小说家的行列，而且他的读者是年轻人。

阿乙当过偏远乡村警察，这一职业频繁出现在他的小说中，这让他的小说呈现更多奇观，以及可读性。但题材的过于集中，难免让我们想象：他还会写什么？他还当过报纸、文学期刊编辑，写过体育评论，目前的职业是出版社编辑。但他每天都想着要辞职，他说现在有了一笔资助完全可以不工作一两年专职写作，也过得了生活，供得起房，但……由于各种原因，继续打卡工作。

但我们依然在等待他的下一部长篇，真正的长篇。

文学的同质化倾向

东方早报：和前代作家相比，你以及多位与你年龄相仿的作家，目前为止都很少涉及大的历史题材，为什么？

阿乙：写不写历史，可能跟每个人的经验不同。我觉得前一辈——我说的不是先锋派作品——有一些作家的作品有点雷同。比如说写乡土文学时，一窝蜂写乡土，当然也有几个挺好的。然后写下岗工人和现实主义，一窝蜂去写，但也只有几个人写得好。他们的这种写作好像都不太自觉，最后大家越写越像，分不清谁是谁的可能性非常大。

对我们来说，历史的体验也太少了，基本没有概念。我是1976年生的，那年“文革”结束了，我还小，根本记不住，所以历史对我们这一代来说印象不是很深刻。“文革”、改革开放、其他历史事件对我们结合度并不太高，唯一能看到的历史来自新闻联播或者电视。后来的奥运会等，其实看得很淡，这一二十年的历史，对个人的改变（的影响）不太深，就算有社会跟自己的结合，也更加私人化一点。

东方早报：你怎么看前辈比如余华他们的写作，怎么看比你们更小的80后90后写作？

阿乙：余华、格非他们在1980、1990年代写得还挺好，挺百花齐放的。其实他们呼应了国外的那种文学潮流。后来的80后同质化特别严重，虽然青春、校园文学我没有读很多，但有这种感觉。因为每个人我都翻了一点，大部分都是类似于这种情况。他们有一种号召力，别人也按照这个方式去写。反倒是我觉得我们“寂寞的这一代”，是百花齐放的。我们按照自己的路子去写，你看小白的东西，你很可能要回到很远到民国才能找到一个类似的东西。曹寇也是这样，他就是那种完完全全特立独行了。我自己也是差不多，有很多年我都不看中国的文学期刊，当然除了《人民文学》和《收获》。其他文学期刊都有走向同质化的倾向。

写小说的成本很高

东方早报：你已经写了很多年小说，但直到从去年开始，你才真正走进普通读者的视野，开始有些出名了，文学奖频频向你招手。你怎么看自己熬过的那么多年？

阿乙：70后写作有些孤独，孤独也没有什么错误。如果你创作文学，基本上没有什么收入，很多人会放弃。在放弃的几位里面，可能有些人水平都比我们高很多。然后可能社会不承认你，没有什么归属感。留下的人里面，基本上都是那种脸皮很厚很厚的，但他们也更勇敢、更有勇气。对我们而言，写作赚钱的话，永远捞不过别人。你就是写了一本很成功的书出来，你觉得你赚了很多钱，但你把中国作家富豪榜榜首那位拉出来，然后你随便拉房地产里面的一比，差距太大了。如果一味地考虑赚钱，什么意义都没有。就是一个小歌星，赚的钱也比我们多。

东方早报：其实这几年你一直是业余写作，以前在报社、杂志社工作，如今在出版社工作。我知道你天天想着辞职专业写作。你怎么看你现在的写作状态？

阿乙：我基本上一开始就抱定决心写小说，虽然上完班也已经很累，但我基本上还是拿自己的业余时间来写。比如说保证一周上五天的班，让自己在经济上不愁，一个小中产阶层，那我利用礼拜六、礼拜天来写。写小说这个东西回报率很低，几乎没有回报，只是因为你喜欢这个东西所以你就会去坚持。从经济回报讲，写专栏比这个划算多了，我有一段时间写专栏写得蛮多的，完全可以用专栏养活自己，但后来我就发现写专栏跟我的兴趣不一样，我还是想写小说，还是想做这件事情。就像唱流行歌曲，赚钱多一点，但就是有人喜欢唱戏，虽然收入很少。所以从经济角度讲，写小说的成本其实是很高的。写完一部小说多少稿费呢，一天写1000多字，最多也就百来块钱，回报又是很低的。写小说的人确实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