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江阁的前世今生

2012年07月04日 00:31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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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于湘江之畔的杜甫江阁

杜甫江阁里的杜甫雕像

本报驻湖南记者 吴啸华

湘水滔滔，汩汩北去。橘子洲头，百舸争流。千百年来，物换星移，橘洲的风景依然未变。

隔江的东岸，曾几何时，建起一片仿唐建筑群，与橘洲相对而望，那就是杜甫江阁。

杜甫江阁位于湖南省长沙市湘江大道西湖路口，占地面积11700平方米，建筑面积4640平方米。江阁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雍容大气，为湖南省目前规模最大的仿唐建筑群。

杜甫一生，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在三湘大地，他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两年。这“飞檐斗拱”的杜甫江阁，究竟与诗圣杜甫有着怎样的渊源？

杜甫入湘，是无奈的选择

杜甫江阁办公室主任孙先胜领着记者在杜甫江阁浏览了一番，对杜甫事迹如数家珍。

孙先胜告诉记者，北归长安、洛阳，是杜甫漂泊的后半生始终未泯的心愿。763年春，正流寓梓州（今四川三台）的杜甫，以饱含激情的笔墨，写下了他的 “生平第一首快诗”《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浦起龙《读杜心解》）：“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北归情切，跃然纸上。梓州刺史章彝还专门给杜甫搞了个盛大的欢送会。

764年春，东西川合为一道，严武出任剑南节度使，再次镇蜀并来信相邀。6月，严武表荐杜甫为节度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郎。这是杜甫一生中得到的最高官阶（从六品上）。765年，吐蕃、回纥兵至奉天，京城震恐。767年吐蕃围灵州，京师戒严。此后，军阀互相征讨，战乱不断，大唐“中兴”不复。

天意弄人，765年4月，严武暴病而卒，杜甫失去了在四川的依靠，生活上和政治上都没有了指望，5月携家去蜀东下时哀叹道：“如何关塞阻，转作潇湘游？世事已黄发，残生随白鸥。”768年3月，当杜甫舟抵江陵时，商州兵乱未息，交通阻隔，北归之想，再成泡影。

杜甫祖籍襄阳，如果能在江陵安度晚年，也算不错。761年，杜甫在《一室》中写道：“巴蜀来多病，荆蛮去几年？应同王粲宅，留井岘山前。” 杜甫到达江陵后，便不遗余力地结交荆南节度使卫伯玉。然而，半年时间过去了，不仅卫伯玉不热心帮忙，就连当初邀自己出峡的族弟杜位也不热心接待，其他亲友只是聚会喝酒游玩，杜甫的生存危机由此凸显：“结舌防谗柄，探肠有祸胎。苍茫步兵哭，展转仲宣哀”（《秋日荆南述怀三十韵》）。“更欲投何处？飘然去此都。形骸原土木，舟揖复江湖。社樱缠妖气，干戈送老儒。百年同废物，万国尽穷途”（《舟中出江陵南浦奉寄郑少尹审》）。

763年春，杜甫在梓州时曾明确表示：“厌蜀交游冷，思吴胜事繁。应须理舟楫，长啸下荆门”（《春日梓州登楼二首》之二）。764年在间州又说：“巴蜀愁谁语，吴门兴奋然。九江春草外，三峡暮帆前”（《游子》）。

当时杜甫之所以想东游，是因为好友韦之晋任婺州（今浙江金华）刺史（此前任苏州刺史）。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韦之晋于766年中调任衡州（今湖南衡阳）刺史，东游已成虚妄。

在北归路断、江陵梦碎、东游愿望破灭之后，万般无奈的情况下，57岁百病缠身的杜甫只有前往湖南投奔韦之晋，等待时机，再图归计。

然而，杜甫终其余年，再也没有走出湖南。

杜甫江边陋室，自称江阁

孙先胜说，据考证，768年仲冬，杜甫抱着“图南未可料，变化有鲲鹏”（《泊岳阳城下》）的希望，携家小乘舟于岁暮到达岳州（今湖南岳阳），写下了《岁晏行》、《登岳阳楼》等著名诗篇。他拜访了岳州刺史裴某，度过了入湘后的第一个春节。769年2月中旬离开岳阳。

杜甫乘舟入洞庭湖，经汨罗到湘阴，在黄陵山拄杖凭吊湘夫人祠，叹道：“湖南清绝地，万古一长嗟”（《祠南夕望》）。历经数日， “凄恻近长沙”（《入乔口》）。在铜官、新康江口，因北风猛烈，停歇了3天，769年2月下旬抵达潭州（今湖南长沙）。

清明节后，杜甫拄杖游览了岳麓、道林二寺，眼见安史之乱未曾波及的长沙“桃源人家易制度，橘洲田土仍膏腴”，情绪顿时好转：“昔遭衰世皆晦迹，今幸乐国养微躯”（《岳麓山道林二寺行》），觉得此地可居。驻足数日后，“夜醉长沙酒，晓行湘水春”（《发潭州》），继续南行。

杜甫舟过湘潭、株洲，约于3月中旬抵达衡山，因路途颠簸劳顿病情发作，“岁月不我与，蹉跎病于斯”，“飘飖桂水游，怅望苍梧暮”，“南为祝融客，勉强亲杖屦”（《咏怀二首》），实在是无力登上祝融峰，只得第三次望岳兴叹。（杜甫《望岳》诗共有3首，分别为望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稍作将养后，杜甫赶往衡州城。不料一路辛劳来到衡州时，他所要投奔的韦之晋已于不久前奉调长沙任潭州刺史、湖南观察使，韦之晋赴任正好同他在路上错过。

不幸的是，当杜甫满怀希望匆遽返回潭州时，韦之晋已经死了，只是灵柩尚未运走。失去了生活上和政治上最后依靠的杜甫，先是泊舟长沙南湖港，以船为家，后为了调养病体，杜甫在小西门外的湘江边租了一间简陋的楼房，因楼房面对湘江，取名为“江阁”。，靠着“茅斋定王城郭门，药物楚老渔商市”（《呈苏涣待御》）重操卖药旧业以及南来北往官员们的些许馈赠，艰难地维持生计。其间，杜甫结识了韦迢、苏涣等人，他们对杜甫相当敬重，但对他的生活没有很大的帮助，杜甫一家还是要常忍饥挨饿。

次年（770年）暮春，杜甫遇见了同样流落长沙的开元天宝年间著名音乐家李龟年，写下了脍炙人口的压卷绝句：“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770年4月，湖南兵马使臧玠据潭州作乱，59岁的杜甫又一次携眷逃难，写下了“丧乱死多门，呜呼泪如霰”（《白马》）的沉痛诗句。乘船逃至衡州时，杜甫拜会了当时的衡州刺史阳济，希望他能出兵平叛。其时杜甫的族舅崔玮任郴州（今湖南郴州）刺史，来信相招，走投无路的杜甫决定前往投奔。船至耒阳（今湖南耒阳）遇江水大涨，停泊在方田驿，5天没有吃饭。幸得耒阳县令聂某派人送来慰问信及牛肉白酒，方才免于饿死。因阻水不能南行，遂回转潭州。

暮秋时节，杜甫离开潭州，决计北归。入冬，病倒在前往岳阳的舟中。预感到人生苦旅即将完结的杜甫，作绝笔诗《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对“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的疮痍乾坤表示了最后的哀痛。

杜甫老病孤舟，漂泊湖湘，备尝艰辛，共计三个年头约两年时间，其中一年多时间是在长沙度过的，其近百首湘中诗作，有50多首作于长沙。而杜甫在长沙的一年多时间，约有8个多月寄居江阁，其长沙诗作，大部分作于江阁。（下转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