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译远古文明 还原历史真相
本报驻湖南记者 文 卫 张 英
个头矮小,皮肤黝黑,短袖体恤和牛仔裤上沾了不少泥巴,脚上的白色运动鞋已经泛黄,乍看像个地道的农民工,只有那双眼镜片后炯炯有神的目光和文雅的言谈举止,才让人感觉到几分知识分子的气质。5月16日,记者驱车来到长沙望城区丁字镇铜官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建设工地,采访了遗址项目的现场执行领队——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年轻的专业考古工作人员张兴国,近距离了解这位80后专业考古工作者的考古工作和生活。
粗活细活都干
张兴国所在的考古工作队是2010年3月进驻工地的,经过两年时间,已经完成了长沙铜官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第一阶段考古发掘工作,下个月初这里将正式开园。记者在他的带领下来到考古现场,一些工人师傅正在考古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清理回填现场。见张兴国来了,工人师傅都很热情,并亲切地称呼他张老师。张兴国来到一位年长的工作人员旁边,他是考古所里的高级技术人员吴仕林。年近六旬的他正带领三五个民工将遗址里多余的土渣清理出去,还不时与大家有说有笑。他古铜色的脸上深刻着几条皱纹,头发微微泛白,穿着一双深蓝塑料拖鞋。裤子布满黄土,裤脚微微卷起,看上去与普通的工人师傅并无分别,但面对记者对遗址提出的种种疑问,他的分析却无懈可击,回答直中要害。
在考古现场,张兴国一边抄起工具修整遗址地面,一边指导现场民工清理和倾倒现场多余的渣土。“根据分析,现在还有一个埋窑柱子的地洞没有找到,我们想在清理的时候再继续找找,民工们毕竟缺乏专业知识,需要指导。”张兴国一边用工具在可能的地方搜寻;一边时不时推起滑下来的眼镜。吴仕林在一旁告诉记者,考古工作者既要干重活粗活,又要仔细搜集信息,对遗址进行细致分析和研究,还原历史原貌,挺不容易的。“我们考古工作者常年在外,以工地为家,食宿都搭在当地人家里,到哪都得与那里人协调好关系。”有着30余年考古工作经历的吴仕林对此深有体会。
而这次作为执行领队的张兴国,则需要统筹考古队柴米油盐等生活琐事。在饮食上不能有太多讲究。“有时外请的人员嫌伙食太差,我们也得及时协调。”张兴国说。
在清理考古遗址公园的同时,他们在附近的一块田里发现一个窑瓷坊,由于遗址紧连着湘江,江水水位比较高,水便直接漫过来淹没了遗址。张兴国记忆犹新,“当时情况比较紧急,我们临时组织人员在遗址附近挖出蓄水坑,外借两台抽水机连夜将浸漫到遗址的水抽出,白天黑夜都有人轮流看守,大约持续了3天才解决问题,这3天我们都夜不能寐。”
在外调查时,考古队员会碰到各种各样具体的问题要解决,巨细难易都有。“有时会觉得自己是全能的。”张兴国笑言。
感谢家人的付出
晚饭后,房东外出串门去了,其他队友则找当地人唠嗑或打麻将。用吴仕林的话说,这是与当地人处理好关系的一种方式。
这时,张兴国便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电脑前,整理近两年铜官窑遗址考古发掘情况的文字材料。“现在项目快结束了,需要对发掘和整理情况进行全面系统的总结。我们做研究工作的,白天去现场,晚上要及时整理或翻阅资料。”张兴国向记者解释。
他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摆放文物的木架子,地上散乱地堆放着各种调查用的工具及简单的生活用品。房间很拥挤,几只蚊子不时从他眼前掠过,他不断伸出手去拍打。“夏天来了,农村蚊子比较多,晚上睡觉时点上蚊香就好了。”他告诉当晚也将在农家留宿的记者。“做我们这行的要能耐住寂寞,动辄两三个月驻扎农村,有些地方还交通不便,基本的生活用品都难买到,更别提娱乐休闲活动了,有时连可以交流的人都没有。”他冲记者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黝黑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泛出微微的光亮。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整理材料至夜里11点。第二天6点多起床,8点准时出现在工地上。
张兴国说,考古还是项危险工作。在湖南衡阳做调查的一次经历让他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我当时独自一人在挖掘洞穴,拿着刮铲小心翼翼地刮开一个洞口,心里有点欣喜,便继续往里掏,手触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条正在冬眠的蛇,吓得我甩手就跑。”
其实,考古人员在调查发掘时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张兴国告诉记者,他有个同事在墓穴里绘图时,不小心被穴壁上的棺材裹板把脚指砸成了粉碎性骨折。考古工作中最容易遇到的危险是挖掘时的塌方,同行中还有因此殉职的。
张兴国的工作偏重学术研究,白天调查,晚上要坐下来埋首文献资料的研读和研究报告的撰写。“研究过程并非一帆风顺,遇到困惑百思不解时,也会有点悲观失望。”他说,每当这时,自己也会和当地村民一起去打几场麻将,放纵下。“不过,放纵完后又觉得浪费时间,又会有点懊悔和自责。”
铜官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是张兴国参加工作后参与的最大项目,自己还是项目现场的主要负责人,所以压力比较大。张兴国表示,项目运行期间,让他感受最深刻的是对家的思念。“项目进入攻坚阶段时,我老婆怀孕了。那时我正忙于工作只能每月回去一次,心里有很多担心和不舍也不能说。”
“在这个领域,老前辈的付出比我们多很多,考古研究所里很多老同志一年中几乎300天驻扎在外,几十年如一日,根本无暇顾及家庭,他们的家人都很伟大。”参加工作6年来,张兴国平均每年需要赴外调查三四个项目,一年中有四分之三的时间住在外地,对家庭的照顾自然不够。“这项工作时间长了一般人都受不了,前辈们是凭着对考古事业的强烈使命感,才有的不俗成就,也同样只有使命感才是我干好考古事业的根本动力。”张兴国说。
钻之弥坚,钻之弥乐
今年29岁的张兴国,毕业于中山大学人类学系考古学专业,用他的话说走上考古这条路是阴差阳错。“读书的时候对考古并没有太多认识,实习时才开始有所感触,后来决定从事考古工作,硕士毕业后便来到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现在仍然对考古工作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尽管田野考古工作有许多难以想象的辛苦,但张兴国表示苦中也有乐,快乐和辛苦一样无处不在。
作为偏重研究的考古工作者,张兴国要花大部分时间研读文献资料,了解调查发现的新遗址,需要调动自身所有的知识储备,翻阅大量文献资料,请教多方专家。解决疑团的过程很辛苦,但疑团解开后的豁然开朗又会让自己打心眼里觉得幸福。“有时弄明白了一个人,自己会不由自主地发出笑声。”
对张兴国来说,钻之弥坚,却也钻之弥乐。“通过努力还原一段被时光遗落的历史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套用句口号语,保护优秀历史文化遗产,是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张兴国笑了笑说。
自从进入铜官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现场后,张兴国几乎把工地当成了家。由于表现突出,由他带领的考古团队在去年被国家文物局评为田野考古二等奖,被湖南省文物局评为优秀考古工地一等奖。张兴国个人连续被评为单位先进工作者,并在近两年的全省考古工作年会上代表团队作重要工作汇报,引起了较大反响。
希望有更多年轻专业人才
张兴国说,我最担心的是没有年轻人加入进来,那样局面会比较糟糕。很多地方考古工作者的待遇比较低,我就有一个不错的师弟因此离开了这个领域。张兴国说这件事给他的触动很大。据他所知,目前所里的专业考古人员有15人,田野考古的“80后”只有4人;当年读本科时的15个同学中,从事一线考古工作的也只有他一人。
张兴国表示,自己今后要在使文物考古的研究著作通俗易懂上下工夫,加强文物调查成果的传播效果,引导公众对文物历史价值的认识。现在,虽然文物考古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尤其近年来收藏热兴起,电视媒体也开辟了相关文物鉴赏等的栏目,但公众多是关注文物的经济价值,对文物的历史价值并未有充分认识。
结束在长沙铜官窑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采访后,记者联系了湖南省考古研究所所长郭伟民,此时的郭所长正带领部分考古人员在永顺老司城遗址进行考古调研。他告诉记者,目前考古所的工作十分繁重,像张兴国这样的一线考古专业人才非常短缺,去市州调查,很难在当地找到能独当一面的人,在调查和发掘现场经常人手不够,所里很多研究人员忙于四处奔波,这样就影响了研究工作,“研究跟不上,文物价值就不能体现,考古工作也就失去了意义。”郭伟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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