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村走出来的艺术大师

2012年05月11日 00:27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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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寿山石雕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冯久和

谭雪刚

说到寿山石雕，人们都会谈及冯久和。这位老人不仅自己在这一行里坚守了一辈子，还让自己的儿孙都继承了这一事业，并成为能工巧匠。因工作关系，笔者与冯久和大师接触较多，闲暇时他偶尔也会操着地道的福州“官白”讲起往事。

成长离不开故乡水土的浸润

冯久和如今已年逾八旬，是寿山石雕的国家级代表性传承人，他说自己的成长离不开故乡这一方水土的浸润和培养。

1928年，冯久和出生于福建省福州市秀岭村，这是一个远近闻名的手工艺之乡。“我考上初中，入学仅16天，学校就因为战乱不得不搬迁到偏远的闽清县。由于是家中独子，父母实在放心不下，只好辍学回家。”从此，冯久和就失去了上学的机会。父亲曾试图让冯久和学医，但他表示没兴趣。

由于故乡是有名的手工艺之乡，这一带的男人基本上都以手工艺谋生，比如漆器、木雕、石雕等，其中又以做石雕的为主。与秀岭村相邻的樟林村有个师傅叫黄恒颂，做寿山石雕很有名。还在上学的时候，冯久和就经常去他家玩，东瞧瞧、西看看，有时也动手雕一些东西。16岁那年，冯久和交了160斤大米算作学徒费，正式拜黄恒颂为师，“从入行那天算起，一晃从艺已60多年。”冯久和说。

至今，在冯久和的客厅里还放着黄恒颂和其作品的照片，“老师已于1958年去世，师傅虽然技术很好，但生不逢时，去世时年仅48岁。”

据冯久和介绍，虽然那时生活艰苦，但师傅每天上午工作结束后，都要出去泡澡、听戏。“师傅不在的时候，我就偷偷把师傅雕好的东西拿出来研究。后来被师傅发现了，也没有责骂我。那时人人都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但师傅反而夸我好学。就这样学满3年，同门师兄弟都出师了，师傅又把我留下，再做3年学徒。”

为了糊口，师傅经常带着冯久和去店铺“坐堂”，帮人家雕刻，每天从早上7点工作到下午5点，从没有午休。一个月的工钱就是师傅给的5毛钱，外加三餐饭。“一天要做16方章，从打坯到修光要经过多道工序，基本功好、做事快，才能完成一天的任务。”

冯久和说：“做手艺人首先要勤快、能吃苦，我这一辈子几乎每天都是3点半起床，4点开始工作。年轻的时候精力好，一天能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新中国成立后，他进入曾有1000多名员工的福州雕刻工艺品总厂工作，还两次被评为省级劳动模范。如今，冯久和还是坚持4点左右就开始工作，体力充沛的时候一天能工作六七个小时。

作品的生动得益于细致的观察

冯久和说，做这行的人要心静，要耐得住寂寞，经得起金钱的诱惑。现在寿山石的生意很好做，如果运气好，一天转手一块石头就能赚一两万元，所以有的石雕艺人经不住诱惑，就下海做寿山石生意去了。冯久和不但自己坚守住了这个阵地，还让儿子、孙子都加入到了寿山石雕的行列中。祖孙三代传承寿山石雕，在福州是绝无仅有的。

冯久和大师不但能吃苦，还擅琢磨。为了能雕出鲜活、生动的作品，他经常去果园、农家走访，为此也闹出了一些笑话。

冯久和的“猪”系列作品生动活泼、生活气息浓厚，能雕出这些作品得益于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当年，冯久和上班路上会途经一些农户，其中有一家养了一头母猪。每天早上，农户主人都要让母猪带着小猪崽出来走走，母猪与小猪崽之间的亲昵举动常常让冯久和看得入神。农户家的小女儿还以为冯久和要买猪崽，于是就跑去把妈妈叫来，小女孩的妈妈也信以为真，上来就介绍猪崽如何健康，让冯久和觉得很不好意思。

冯久和雕的荔枝也非常有名。他不是在水果摊前观察荔枝，而是直接跑到荔枝园里。“只要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荔枝在树上时和摘下5分钟后，表壳上的刺就不一样了。”他在观察事物时常常会忘了身在何处，有一次进了荔枝园后随手把脱下的毛衣放在自行车上，等离开时才发现毛衣早就不翼而飞了。

因为观察得细致入微，冯久和刀下的作品便栩栩如生。他雕出的猪憨头楞脑，荔枝、石榴新鲜得似乎能闻到果香，体现了创作者自身淳朴、真挚的价值观。

“没有创新，就没有出路”

作为一个从乡村走出来的艺术大师，冯久和的作品始终与生活结合、与传统相连。他认为，要做好寿山石雕，首先要继承好传统，熟悉各项基本雕刻技巧，而且不能只掌握一种雕法，要因石而异、因题材而异，把圆雕、镂空雕、钮雕等各种技法集于一身，随时加以发挥，因为一件作品在创作过程中，由于寿山石品质良莠不齐，只用一种雕法很难成就一件艺术品。

冯久和总是告诉自己的学生，做好寿山石雕，仅继承好传统是不够的，还要走自己的路。他常说：“没有创新，就没有出路。”在他带的近20位学生中，有好几位非常出色，如冯其瑞、冯伟、陈礼忠、王邦峰、张承涛、冯飞等，有的还把个人作品展办到了国家博物馆。

今年年初，冯久和度过了85岁生日。他说，明年就是老师黄恒颂的100周年诞辰，他自己不喜欢被太多关注，但希望能举办一些活动纪念一下自己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