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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吃喝喝中可见 国人对事业、婚姻、伦理的观念”

  《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剧照,西湖楼中的一场喜宴,在陈为军看来,中国人“在吃吃喝喝的状态里中,把所有的事情都办了”。

  《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剧照,西湖楼中的一场喜宴,在陈为军看来,中国人“在吃吃喝喝的状态里中,把所有的事情都办了”。

陈为军

现供职于武汉电视台,纪录片制作人。1969年生,1994年开始从事纪录片创作,2004年反映河南艾滋病家庭的纪录片《好死不如赖活着》获美国广播电视文化成就奖等多项国际大奖。2007年,讲述小学生班级选举的《请为我投一票》入围2008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还获得过英国国家纪录片奖等荣誉。

早报记者 黄小河

位于湖南长沙的“西湖楼”饭店曾被上海大世界基尼斯评为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它2004年开业,占地5.8万平方米,其中除了被打造成仿古建筑群的餐厅,还有湖泊甚至城墙。餐厅可以同时容纳5000人就餐,员工有1000人,其中厨师就有300多人,被分配在5个厂房规模的厨房内。服务员更像一支小型的军队,每天早上在开工之前要通过合唱革命歌曲来鼓舞士气。

当英国BBC(英国广播公司)在2008年为了制作一个反映中国饮食文化的节目找到纪录片导演陈为军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湖南这家巨大的餐馆,之后的两个多月,他便在“西湖楼”拍摄了100多个小时的素材,最后剪辑出4集纪录片《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

这部展现“西湖楼”种种奇观的纪录片,分别以民营女老板创业、女员工百万婚礼、耄耋老人寿宴、儿童生日宴四个段落展示中国人“民以食为天”的文化传统,同时也将镜头对准这个庞大国家中不同阶层——从老板、经理、厨师、服务员、食客到择菜大婶——的生活状态,反映出普通中国人对于生活的种种观念。《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2008年制作完成时便入围了当年的加拿大多伦多电影节,并在全世界30多个国家地区放映。

3月底,《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再次于北京现象艺术中心放映,4年前的镜头里的那些中国人,与今天的人们相比,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早报记者在放映后采访了该片导演陈为军。当被问及对自己拍摄对象——普通的中国人最大的印象是什么时,陈为军说:“有个好事业,娶个好老婆、生个好孩子,这就是普通中国老百姓最希望过的一生。”

我不喜欢

强化使命感的东西

东方早报:“西湖楼”里,你最爱吃的一道菜是什么?

陈为军:粉皮羊肉真是太好吃了。这可不是为他们做广告(笑)。

东方早报:为什么会选择拍摄了这样一部“吃吃喝喝”的片子?

陈为军:其实这部片子是早在2007年的时候计划的,因为2008年要在中国举办奥运会,BBC(英国广播公司)想要做一部关于中式餐饮的纪录片,这个想法源于他们管理层的一个负责人,有一次到广东纪录片大会开会,会后到类似“渔人码头”这样的海鲜市场的餐馆吃海鲜,他觉得中国人吃饭挺有意思,之后就派了一个英国导演来当地海鲜市场来拍,结果拍了很久,也没拍到他们想要的。

他们找到了我,跟我说了他们的想法,我当时正好从报纸上看到了湖南的这家“西湖楼”酒店,曾被上海大世界基尼斯评为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我对他们说应该拍这样的一家餐馆,你能通过餐馆这样一个舞台看到中国人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因为中国人的传统中就有一部分是“食”文化,中国人在吃吃喝喝的状态里,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办了,你可以从这个角度看到他们对事业、婚姻、伦理、教育的不同观念,还有从过去到今天,物质上的一个很巨大的变化。他们听了也觉得不错,于是就去拍了。

东方早报:这个题材拍不好会让人觉得是一个酒楼的宣传片或者旅游节目的风光片,在这点上你是怎么把握的?

陈为军:没错,(笑)在电视台里,我也拍过你说的那种风光片,所以我才有了我的业余爱好。人家不是都说,业余爱好才是你最喜欢做的事情,所以在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上,更要认真把握。

《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是一个有关中国的命题,也许一提到中国,你会想到故宫、长城、缓缓打开的城门,一本正经的解说词,当然这是一种演绎;而在“西湖楼”这样一个舞台上演的,是艰苦创业的民营女老板、来大城市打拼的小员工、各式各样的食客们。他们身上的细微之处也许是中国文化最真实的体现,从这里入手反而更浅显,更容易让观众接受。

我不是一个非常个人化的导演。我不喜欢强调那些批判或者强化使命感的东西。我只是想要以有意思的方式给观众呈现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当然我也只是开了一扇窗户,不可能把中国所有的版图画给你看。电视节目是消费品,遥控器在大众手中,所以你的故事必须是浅显易懂的,你的命题应该是更国际化。真正做记录,不是常人的简单体验。什么是常人的简单体验呢?找工作啊、谈恋爱啊,或者某个特定的职业啊,当然也不是那种新闻调查,秘密揭开就完了;真正的做记录,应该是无论黑人、白人、黄种人都看得懂的题目,是跨越文化背景、人类的终极问题。

东方早报:可必须承认“西湖楼”还是有些特殊的,起码它沾了“最大”两个字。

陈为军:它其实不特殊,只不过它规模大、比较典型。其实我拍到的都是普通的中国老百姓。像秦总,“西湖楼”的老板娘,你可以说她是一个企业老总,你也可以说她是一个努力赚钱的中年女人。她曾经当过老师,又在人民医院工作过,她歌唱得又好,经常在她们举办的年会中演唱,很受欢迎,她身上有那种中国妇女吃苦耐劳、乐观向上的精神。而那个女员工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嫁给了一个有钱人,花了一百多万操办婚礼,这其实也是另一种很普遍的价值观。

我不会故意

回避餐馆里杀生场面

东方早报:你和秦总之间可以信任到哪一步?

陈为军:你在片中可以看到,有时候,她会去包房里跟熟客敬酒,我也会一直跟着拍她;她去山上找做出好豆腐的配方,我也跟着她;我会很清晰地知道彼此的底线,比如像那种私密性的VIP大包房,我是从来不会进去的。不可否认,她会有对拍纪录片这件事功利的想法,我认为这是正常的。拍摄对象可以信任到哪一部分,都是在公平公正的原则下,我们必须在互相尊重的情况下进行拍摄。

东方早报:有报道称,这部片子在英国放映的时候,鲜鱼活吃和杀蛇的场面,令很多人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甚至说你的这部片子是动物保护主义者和素食主义者严禁观看的影片,你怎么看这些未经处理的杀生镜头?

陈为军:对,我知道这很有可能,但是拍中国的“食”文化就一定会触及到这些,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不能因为这段会引起某些人的反感,就故意把它回避掉,因为这些也是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他们常年会举办这些厨师大赛,也会请很多人来看,所以这是“西湖楼”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与一段河流一般,人的特性一样,历代对它的评价都会有所不同,我其实还挺喜欢这种不同的评价,这是常态,如果是一边倒,反倒不是真实的东西了。

东方早报:在《好死不如赖活着》中有一个镜头,苍蝇落在垂死的雷妹脸上,你没有停机,而是继续拍摄,从此以后,“摄影机”是否该有道德标准开始在纪录片人中间不断探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怎么看你当时的这个镜头?

陈为军:我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我认为任何作品都离不开片子背后的一些氛围,在特殊的环境下,到底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取决于当时的情况。如果我不把影像带出去,一个女人就默默死掉了,好像从来没来过这个尘世一样,我当然知道一个女人临死前也希望自己最后留下的是美好的形象,可是这是唯一她剩下的东西,就是活着的面容,我把它记录下来,也算是对死者的尊重,让更多的人知道,有这么一个无辜的女人曾经活着。

东方早报:在拍摄过程中,你不能够把控的又是什么?

陈为军:做纪录片是有运气的,像《请投我一票》这部片子就有运气的成分在,因为很少有纪录片可以拍摄到一个前因和后果,因为我们都知道,拍纪录片失败的可能性很大,不像拍剧情片,假戏真做,只需要有钱和组织能力,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了。但是做纪录片是被动的,因为很有可能,它发生的时候你并不在,你只能赶过去拍个结果,又可能相反,所以那部片子我是捡到了宝,我当时知道他们班级要搞那个选举就去了,同时因为有两台机位,我们又有两个无线话筒,耳机都戴在耳朵上,随时都可以听到小朋友在说话,这个有点抱歉的是像监听(笑),所以我们拍摄的内容特别丰富完整。我在《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里,其实也是用这种很笨的方法,从员工早晨起床到晚上打烊,必须要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闻到出锅的酒香

我会放下摄像机

东方早报:你在拍摄《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时,最大的感触是什么?

陈为军:中华民族是一个很温顺的民族,给他一点月光,他们就能还你一片灿烂。放弃了以前的斗争,口袋里有了点碎银子,就开始了全民狂欢,有一点没心没肺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民族的优点还是缺憾。也许这就是咱们独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中国特色?

东方早报:有没有让你觉得特别有趣的事情?

陈为军:西湖楼里有一个小庙和一座小酒厂,小庙是秦总常带领管理层去拜佛的地方,那个小酒厂是她老公的,他对白酒还有鉴赏力,亲自蒸制醇美的高度白酒。对于我这个外来的拍摄者,当我闻到出锅的酒香,就会放下摄像机,盛上已被烫热的酒,微醺后,晃到小庙里上三炷香,出了庙门,才想起酒后上香,是对佛的不敬。

东方早报:你说话的方式并不像一个导演,这跟你自己的生活方式有关吗?

陈为军:我其实跟《世界上最大的中国餐馆》里的那些食客没什么不同,每天上班下班,也没有圈子,很少应酬,顶多也和几个好友吃吃喝喝,我拍的很大程度都是你在方圆几公里内找得到的人,其实中国人的生活期许是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有个好事业,娶个好老婆、生个好孩子,这就是普通中国老百姓最希望过的一生。

东方早报:你最近在忙些什么?

陈为军:我去了湖北恩施,那儿有一个法官,他是全国的一个百佳法官,他每天背着国徽去百姓房前屋后为他们判案,那个地方崇山峻岭,老百姓出个门比较难,如果有个什么事儿,这位法官就在宅基地门口的空地上为他们解决。这就是一个流动的法庭。

东方早报:故事片《马背上的法庭》也是聚焦山区法官的。

陈为军:那部片子着重描写刻画的是那位奔走山区的法官。而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村民。在大山里那个半封闭的状态下,老百姓到底对法律本身有多少了解,市民和山里的农民的想法和认识肯定不一样。我想这位恩施的法官肯定会遇到很多和在城市里不同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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