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白发

2012年04月06日 04:38
来源：重庆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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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白发

邹宗志

深秋。陈旧的石阶，熟悉的青石板路上，落满了枯黄的叶。踏上回家的路，归故园，流水如昨。小桥依旧，而时光却斑驳了木门，铜环上也染满了铜绿。不变的，唯有那依然倚在墙角的扫帚。

十年前，外婆就是用这把扫帚扫净了满院子的落叶。那时的她，仿佛是世界上力气最大的人。每抖一下，都舞得落叶漫天飞，宛然一只只翩然起舞的蝶，而外婆也似乎成了其中的一只。然后，她回过头来逗我笑。那时的她两三步就可清理完满院的“枯叶蝶”。我就会踉踉跄跄地跑到那一堆叶子上跳着，闹着，又惹得满院零散。她从不责备我一句，还陪我一起跳着，闹着。那时的我，还不知时间是什么，白发是什么。

外婆每年都会从枣树上敲下枣子，稀稀落落地往我的头上砸。而，每年，都是那把扫帚。渐渐地，我见到了外婆的白发，原来头发是会变白的……

门扉未曾紧掩，隔着那窄窄的一条缝，却是两个世界。纵然，都是乡村，外面年年新貌；而门里，岁岁如那个小院。外婆日渐佝偻地扶着扫帚。再也不像十年前那般———扫帚扶着她。头上，青丝早已经尽归暮雪，似已见不到昔日的痕迹。我静静地看着，整个闲院，十年间，也只有她变了而已。

轻轻地推开生锈的门。外婆却没有看我。而我，却被刚才的吱吱声吵了一下。我比他高出了许多。外婆还是扶着扫帚，却没有抬头。夕阳下，她的头发舞动着银华。就像是彻夜通明的流苏，垂着，甩着。每一次挥动扫帚都显得滞慢。我轻轻地跨过门前的一个台阶，听着扫帚的哗哗声，好像在听外婆诉说几年的苦寂。扫的是落叶，更是她心中的灰尘，寂寞的和记忆的碎片。当然，那里还会有小时候搂着她笑的小外孙。而我，不就坐在那棵枣树下吗？没有人知道，我坐在那里有多久，而到我明白时，外婆已用那把扫帚扫了十年。

谁说，又一定是十年呢？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她扫完后，又很费力地在枯叶上跳了一下，伴随的，却是剧烈的咳嗽。我赶紧跑去。她抬头时，眼睛已然明亮。

我紧紧地抱住外婆，她的头发，却因此落了两根。

———无声无息。但，总还是落了。

点评：“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人们的青春，把青丝染成了白发。一个外婆“扶扫帚”和“扫帚扶着她”的细节描写尽显了时光的无情，更映衬了外婆的辛劳和对自己的疼爱之情。文章以小见大，从生活中的一个小小的细节体现出了自己与外婆之间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