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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吴文光拍片记录“饥饿” 受访者边讲边落泪

往事阴影

年轻人罗兵,是邹雪平的大学同学,也是寻找“饥饿”的参与者之一,他用几年的时间,跟踪采访拍摄故乡罗家屋村的那些老人,获得大量素材,最后剪辑出了一部80分钟的纪录片,取名为《罗家屋:我和任定其》。

罗兵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这是他的第一部纪录片,也是大学毕业一年后选择以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的开始。

在纪录片里,罗兵一次次拍摄被推开的门的特写。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画面。拍摄纪录片,寻找当年的历史,其实也是在推开一道道门,去深入当时的现场和记忆。而有时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不过是在暗示这种深入困难重重。

任定其是罗家屋的一位老人,在寻访中,罗兵得知他写过一本回忆录,记录着当年饥饿的历史。于是找过去,想看看任定其的回忆录。纪录片的故事,就在罗兵和任定其之间展开。

任定其的《天地无情回忆录》,全部用工整的蓝色圆珠笔写在作业本上,密密麻麻,有很多繁体字,记录了当年饥饿的残酷故事。他最初并不愿拿出来,多年来,他不过时常拿出来自己看看,然后流下眼泪。

这是个看上去像知识分子的农村老人,说话慢条斯理,脸上带着某种不可名状的谦虚的微笑,但说到那些饥饿的回忆,以及伴生的残酷的人与人斗争的故事,他的微笑就像不慎滴在热锅边沿的水珠,很快蒸发。

但也不是特别悲伤,而是一脸木讷,然后眼泪静悄悄地往下流。

让年轻人回到故乡,拿着摄像机去拍自己的村子,像一棵树拍另一棵树,但寻找“饥饿”的拍摄,进行了好几年。最初并不顺利,任定其忧心忡忡,他曾一脸严肃地对罗兵说,他的“兄弟和侄伢子全反对这个事????说一搞出来怕吃亏,又跟文化大革命样,被打成右派”。

类似罗兵这样的寻找和记录,每一个参与的年轻人都有各自的细节发现。李新民采访她的外公,外公告诉她,那时只有干部能吃饱,叔叔因为偷了包谷,被捆在树上,逼着上吊死了。

另一位女孩王艺璇在寻找饥饿时,一位老人告诉她,饥饿的那三年叫做“过苦日子”。最饿的时候,大家吃的是小麦秸秆、树皮,还有人把绳子煮了吃。很多人得了浮肿病,还有饿死的。他说,如果有人藏粮食,村里人知道了就互相告发,开批斗会,因为营养不良,女人都不来月经。

虽然过去多年,旧事重提时,村里人还是心有余悸,常有老人摆手拒绝,“不敢再说,说了就心里难受。”而他们的子孙,则更多的是担心,怕乱说话引来现实的麻烦。

回到乡村的年轻人,就像爬山客,一点一点去爬坡。吴文光则形容他们:“是在村子里匍匐,不是散步,是潜入,是打洞,现实多坚硬啊,匍匐是需要勇气的。”

舞蹈和墓碑

章梦奇是舞蹈专业出身,回村拍《自画像:47公里》时,突然有个灵感,她想在村子里上演一出舞蹈,让乡亲们来看,重新解读当年的“饥饿”,于是,今年冬天回村,她把采访饥饿而创作的舞蹈带给村民,包括那些接受和帮助她采访的老人看。

邹雪平也受到启发,也在村子做演出,算是给村民的一个反馈。吴文光说,这些年轻纪录片人或舞蹈者,不是选择一个村子去隐居,是进入和卷入村子现实。

这些进入村庄的表演,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演出,而更像一场形式单调的行为艺术。

对于邹雪平来说,3月17日在村子里的空地上,请村里老人们坐下来,表演就开始了。

邹雪平对《中国新闻周刊》说:“我们准备了老人讲过的树皮、麦子苗、棉花种、野菜叶子、树根放在一个筛子里面,每一个食物后面都有一个故事。”

用这样的方式,他们试图打通历史和现实的乡村联系。

标签:吴文光 受访者 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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