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稿酬只抵一张机票

2012年03月21日 07:44
来源：新闻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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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报图片 制图 夏曾珍

□晨报记者 徐颖

昨日，即将迎来九十华诞的翻译家草婴先生，向巴金故居赠送了最新出版的彩色插图本《托尔斯泰小说全集》。草婴先生由于身体原因，未能亲自到场，其夫人盛天民代为将书送到巴金故居。在捐赠仪式上，草婴夫人呼吁，当下千字50至80元的翻译稿费实在太低。如能实行版税制，将大大改善翻译家的生活。她披露，草婴翻译的《安娜·卡列尼娜》，尽管印了好几百万册，但草婴当年拿到的稿费，就只抵一张女儿飞往美国的机票钱。

文学翻译稿费太低

巴金称誉托尔斯泰是19世纪世界文学的高峰，是19世纪全世界的良心。作为巴金的朋友，草婴是服膺这一评价的。为了传达出托尔斯泰作品的神韵，草婴一直不敢贸然动笔，而是在做了相当充分的准备之后，直到1977年，他才着手翻译托尔斯泰，从《安娜·卡列尼娜》开始，用了将近20年的时间，译出《托尔斯泰小说全集》12卷，共400万字。其中包括托尔斯泰著名的3部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复活》以及60多部中短篇小说。

草婴夫人、原上海辞书出版社编辑盛天民亲眼见证了这个艰辛的翻译过程。她说，“草婴总爱说，译者不是‘传声筒’，也不是‘翻译机器’，只有放进自己的感情，才会形成自己的翻译风格。”采访中，记者得知，草婴竟是一位“三无人士”——无工资、无编制、无职称，一直靠翻译的稿酬为生。在谈及翻译家待遇问题时，盛天民告诉记者，作为政协委员，草婴曾经写过提案，呼吁提高翻译家待遇。他建议出版社，对翻译家实行版税制。但当时没有一家出版社愿意接受，都是一次性把低廉的稿酬付清。“《安娜·卡列尼娜》印了好几百万册，但是草婴得到的翻译稿费，只是一张女儿飞美国的机票价钱。”

让人颇感欣慰的是，2004年，《托尔斯泰小说全集》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负责人果断拍板，以10%的版税，付给翻译家草婴。盛天民说，有勇气这么做的出版社，目前还很少很少。

无名无利人才难留

翻译家稿酬低的呼声由来已久。在昨日的捐赠仪式上，上海翻译家协会秘书长赵芸表示，几乎每一次翻译家协会召开座谈会，稿费低都是话题的焦点。按照目前出版社的标准，千字在50元至70元之间，80元也有，但很少。这样的稿费标准，使很多年轻人对翻译事业望而却步。“奉献一次可以，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不行。所以如今翻译界，很少有人是专业翻译，大部分是高校教师，利用业余时间进行翻译。但翻译工作，不仅无名无利，还不算科研成果，被人戏称为‘三无’。同时，国内翻译奖项也极少。时间久了，很难留住人才。”曾担纲卡西欧翻译大赛评委的复旦大学外文学院翟象俊教授称，如今翻译界风气浮躁，年轻人多半投身商务翻译，文学翻译稿酬低是重要原因。翟教授呼吁，提高译文稿酬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上海译文出版社《外国文艺》杂志主编吴洪表示，现在中国翻译界的窘境是虽有人才，但留不住人才。“虽同为创作，译者的稿酬收入确实比作家收入要低。现在上海译文出版社的翻译稿酬一般只有千字70元，《外国文艺》稍高，可以达到千字100元以上，但仍不算高。”吴洪觉得，主要原因是如今书价太低，“出版社如果提高译者收入，就会亏本。而现在针对译者征收的个税，起征点依然是800元，这无形中也降低了译者稿酬。”

译者事业后继乏人

翟象俊教授对当下的翻译状况很忧虑，“生活在商品经济时代的年轻译者，似乎更愿意将翻译工作商业化和金钱化。他们更致力于追求效率，译文粗糙现象严重。很少有年轻人为追求翻译质量，为一个词、一句话去反复推敲。一旦缺失职业精神，译者是绝不可能造就经典之作的。”老一辈的翻译家年事已高，无法继续从事翻译，而年轻人多半不愿意投身稿酬颇低的文学翻译。他认为，一本书翻译三五年，只能拿到2万元，扣除所得税，月收入还不到1000元，付出与回报太不相符，应该大幅提高稿费，并建立评奖机制。《收获》杂志主编程永新通过微博，在祝贺前辈翻译家草婴九十大寿的同时，也忧心忡忡地表示，“令人沮丧的是，这些像国宝一样的前辈，他们的事业后继无人。现在外语好素质高的年轻人，谁会去翻文学作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