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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梦

我想:如今中国文人的理想,在商业井喷造成的一片灯红酒绿下,就必然被异化。当然,当今价值标准下,这异化也不一定是贬义词。他们的新生活,也未必就不妥。况且,他们的生活标准都有大幅度的提高,我的这些国内朋友近年来都发生了重大变化。也可以算是一种好事。

所以,还打算认真写那些没多少读者的“纯文学作品”的人,已属稀有动物。这类人人丁凋零。

就拿我的老朋友画家陈逸飞来说,当年在北京、香港和我促膝谈天的时候,他抱着一腔热忱,要为艺术而奋斗,而献身。那时他那双眼睛放着热情光芒。他说:我不怕海外的艰难困苦,只要有自由创作的环境,我一定会成功!那时的中国文人,都在做同一个梦:找到一个“为艺术而艺术”的自由平台,在那里喷发出自己压抑多年的艺术岩浆。

若干年后,我在纽约再见到他,他西装笔挺,和蔼可亲。按海外的标准来说,他已经成功了,虽然他依然虚怀若谷,但他眼睛中已经见不到当年燃烧的光芒了。但,他并不满足。当祖国富起来之后,他毅然决然回国,当了海归大潮的排头兵。

中国已不再是当年的中国。何止只有一平台让你施展,只要你有才又有财。你可以同时打开无数个舞台,十八般武艺一样也糟蹋不了。于是,他办杂志、开画廊、组建模特队,还拍电影。那时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他全身心地投入到中国的艺术狂欢节。他所有的梦想都以超想象呈几何级数地实现着,展示着。突然,他猝死在导演的马扎上,这也许是最浪漫的一种死法。这也许是许多读书人梦寐以求离开人世的方式。当然,这并非是老陈的初衷,完全是个意外。他忘记了人是一种生命相当脆弱的动物。

前不久,我和郑义兄一起开车去普大,在车上我们又聊起这些朋友,还有我们自己的所谓“文学梦想”。他问我最近在写什么,我说:也就是随手写点东西,给朋友们讲讲故事。

老郑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开着车。高速公路两边一片片浓绿的巨树迅速向后退去。他突然说:咱们不能再等下去了,这种话是咱们年轻的时候说的。你必须马上开始进入创作状态,认真地有计划地进行。你的经历和你的写作技巧都足够了,可是,咱们的时间就不多了,再不写恐怕是完不成一辈子的心愿了。一个人一辈子都很短,真正做成一两件事都很难。

老郑接着说:“这十几年来,咱们年年说创作。但是现在咱们有什么像样的作品出来了?要是咱们这么下去,很快就没几年可晃荡的了。咱们要是不写出来,就对不起这漫长坎坷的一生经历了。说咱们是作家那真成了一个笑话了。”

“你这话说我还差不离,你不一样。你毕竟写过《枫》,写过《老井》,写过《远村》、《红色纪念碑》和《神树》。”

“别人说这些书还凑合,咱们自己心里还不清楚?你我现在已经写出来的作品,都不是咱们真正要写的东西。还都是小品。咱们要不再拼一把,认真地写一把,就留不下什么值得一读的东西了。对不起咱们漫长、苦难、坎坷一生的经历,也对不起咱们这辈子的理想了。”

说到这儿你就明白了,我们是做文学梦还不醒的两个有趣老头。

张郎郎

标签:文人 老朋友 岩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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