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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岸流芳·台湾]

2012年02月06日 07:33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邱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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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谷芳

晨报图片 CFP图片 制图 夏曾珍

上海大剧院戏曲品牌“京昆群英会”今年将以 “两岸流芳”为名,在2月16日-24日期间集中展示5台6场大戏,来自台北新剧团的台湾知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宝春、台湾国光剧团的魏海敏等,联手大陆戏曲艺术家同台演绎,展现台湾京剧艺术的创作水准以及两岸艺术家的交流成果。

日前,晨报记者在演出之前进行了一次“京戏台北行”,寻访台湾业界名家和评论家以及观众,趁着这次 “两岸流芳”的机会,为读者展开一幅台湾京戏风情录。

【伶人情动】

从未断过的乡愁

晨报记者 邱俪华

受访者:辜怀群(台湾地区民营剧团代表人物、台北新剧团当家人)

辜怀群是台湾和信企业集团已故前任董事长辜振甫的长女。辜老一生酷爱京剧,偶亦粉墨登场,为当地知名票友,擅长《空城计》等老生戏。他早年成立辜公亮文教基金会后,于1997年创立台北新剧团,由女儿辜怀群和老生演员李宝春一起负责规划推广京剧,定期演出,成为目前台湾地区最具代表的民间京剧团体。

因为从小被父亲带着看戏,辜怀群几乎见证了近半个世纪以来京剧在台湾地区的传承与发展,由她来讲“京戏在台湾”,就好似翻开了一部活的历史书。

源起,思乡情浓

“台湾地区在1930年代就有十几个京剧团。因为台湾人很多都是300多年前清初的时候从大陆来的,有很多在沿海地区捕鱼过不下去了就来台湾的,也有是被官兵追得不行跑到台湾。所以台湾有一些特色,第一个闽南人很多,第二不怕死,怕死就不敢渡台湾海峡,那个海浪非常危险的。”因为在大学里教课,辜怀群也常常会给学生讲这些历史,“一百多年以后,他们和原住民住在一起了,他们很想家,那种思乡的情结是很深的,想把家乡的东西带来,于是会捎信回去说,带一把胡琴来,京剧就这样来了。当然过来的不只是京剧,还有闽南戏等等。”“1949年以后,京戏有了很大改变。那些来台湾的军人都想家了,自己会成立一些小团体,在军中唱。所以那时候的剧团都在军队里,属于自娱自乐,等到生活稳定以后,剧团越来越大,但慢慢变得不是自发性的,而台湾人的想法是,越是军中的越不喜欢,几乎都不去听,所以反而不如在清朝末年的时候听戏的人多。”

1930年代,生根发芽

在辜怀群看来,京剧在台湾的普及,和1930年代那些爱戏的“外乡人”有关,“他们找来一群会唱的人,比如我祖父辜显荣,那时候我们被日本人殖民,每个人都想京剧想得要死。他是个草莽性格的人,就去买了一个房子,把原来的联谊会改成剧院,叫台湾新舞台。他趁着去大陆做盐米糖茶生意的机会,把剧团整个搬来,这么做,辜家是台湾最早的。剧团一家大小都来了,因为他们觉得台湾很远,当然要一家人都上船,请一个团六七十人,结果来了三百多个,船上锅碗瓢盆装得满满的。所以,很多人搬来以后也不想回去了,因为搬家太麻烦嘛!”

这些剧团来了以后,一次要唱至少3到6个月,台湾地方这么小,连唱3到6个地方,就从南到北都去过了。这样的团一多,京戏当然很繁荣,而当时到台湾的,尤以上海和天津的剧团为甚,“我小时候最高兴的事情就是听说我祖父请的剧团来了,跟父亲祖父坐着轿子去看戏。我祖父请来的剧团很多,很多著名的都来过台湾,但多半是上海和天津的,因为天津和上海都是港口,他们来得比较方便,所以我们反而知道上海和天津的名角多一点。”

1940年代,形成风格

剧团落脚之后,京剧艺术也在当时的特定历史条件下,渐渐形成在台湾地区的特殊风格,辜怀群强调,此间一个人的名字不能不提——顾正秋。“到了1947年,来了一个很重要的演员,上海的顾正秋女士。上海戏校第一届只有这一位,梅尚程荀四派的老师都拜了,现在很少这样的。流派是京剧发展到一定时候,你唱我唱他唱,一定会有分众,大家会有不一样。我自己观察下来,流派在台湾很不明显,倒不是不重视。今天在台湾很难找到纯什么派,这和顾正秋有关系,因为她什么派都学都唱,但她发现那样可能会把嗓子唱坏,就和老师说要按自己的方法唱,那其实就是创作了。”

而这种不依流派的自创,也渐渐打磨出京戏在台湾地区的独特风格,“这其实很适合台湾,既然戏少人少,观众对演员的要求自然就高了,你得全能。顾正秋女士在自传里说,1947年她太红了,一年500场,一直是满场,500场唱完,她也留下来了。后来她回过一次上海。”

1950年代至今,两岸流芳

台湾的京戏慢慢发展了,因为,爱看戏的在,爱唱戏的没走,“台湾京戏的文化渗透很深。最有趣的事,是1940到1950年代,你去茶楼,没有一个女老板甚至是陪着喝茶的女士不会唱京戏的,不会唱京戏你红不了。”辜怀群说。

而多年来,两岸的交流也从未间断过,尤其是最近几十年里。“我记得大陆的团,北京京剧院、中国京剧院、上海京剧院第一次到台湾,发现有一些老戏他们自己已经不唱了,但我们还经常唱,所以这个互动就开始了。第一年,不太唱的戏他们回去做功课,第二年他们有点熟悉,第三年就已经完全熟悉了,再来台湾演,现在台湾的人很喜欢看大陆剧团的戏,毕竟大陆的演员根底深厚。一开始,演员们也比较讶异,以为比较老的戏都在大陆,台湾的观众也是这么觉得,结果发现不是这样的。好在大家各自回去用功,交流得就很好。”

辜怀群告诉记者,台湾的观众很有意思,他们懂戏,会叫好,但是从来不喝倒彩。典型的例子,有一年京剧老旦名家赵葆秀演出《四郎探母》,因为状态不好,最经典的一段,唱了两次都唱错,现场观众于是陪她把第三次唱完,“那天赵葆秀一早起来就摔跤了,但是观众不生气,出意外了,还会帮你找理由。”

【智者清谈】

无法挥去的焦虑

晨报记者 邱俪华

京剧在台湾,一样有着无法斩断的焦虑。戏迷老龄化,观众面狭小,九成的科班毕业生无法仅靠京剧糊口……如何突围?记者在台北有幸拜访禅者、音乐家、文化评论人林谷芳先生,请他来点拨一二。同时,学者们也纷纷给出自己的建议。

晨报记者专访知名文化评论人林谷芳

“我们是能够亲历戏曲精彩的最后一代”

在台湾艺术届,林谷芳和云门舞集林怀民并称“二林”,而林怀民家中有一把只有林谷芳老师才能坐的椅子,可见其人分量。林谷芳也是赖声川的老师,在辜怀群的引见下,记者在台北中山堂的台北书院中,见到了这位白衣禅者,林谷芳向记者畅谈了他对于戏曲对于京剧的心得。

觉醒

戏曲自身的能量不足就会消亡,当然也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京剧在台湾这么多年,多少已经做出成绩,大家现在都有共识,京剧值得保护。京剧界的意识也有觉醒,如果不努力就会绝种,但自己要如何生存、对应当下、对应西方社会,很多人在实践,亲自去传承。

局限

京剧或者说戏曲,是高度程式化的语言,不仅唱念做表是程式,连剧情都程式,结局也是程式,就看你有没有把程式用到极限。比如《打金砖》,那个人要去死了,如果是现代的舞台剧,就一定是最高潮了,但是在京剧里,就用一块砖敲一下就死了,坦白讲,这对现代人来说完全不具备张力。就当下来讲,观众不是只要听它的唱,看它的做表就可以满足,所以,面对现在的观众,你一定要把它回归到一个整体,而不仅仅是局部的精彩。

绝版

为什么我总劝大家现在要去看戏曲,因为我们是能够亲历戏曲精彩的最后一代。很直接吧,你问为什么?戏曲是一种和歌舞为一体的艺术,戏曲演员从唱来讲他是歌唱家,从舞来讲他是舞蹈家,从演来讲他是演员,他还要有一个谁都不能掌握的,叫做祖师爷赏饭吃的扮相。这四个条件在一起,才能够成就一个一亮相就迷倒你的戏曲演员。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样一群人了,有这么好的条件,又愿意来下工夫学戏,以后我们看不到了,只能遥想当年。

跳脱

现在京剧谈生存发展,一定要往编导作倾斜,当然有些东西不一定要像《赵氏孤儿》一样,用现代观点去挑战古代观点。过去太重视唱或者表,不重视剧情,因为那些三皇五帝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唱,你就都知道了,所以也就不必在剧情下功夫了。但现在不一样,看戏必须看一个整体,它一定是个整体,但是千万不要流失了以演员为中心这样一个艺术本质。

另一个,就是我比较挑战的想法,也是美学上比较复杂的,就是除开儒家的美学,它能不能够活,当然现在有些作品的确做了,但还做得不够。京剧要走下去,美学层面一定要有跳脱,但同时你也要非常了解,了解这个艺术的特质是什么,这样的特质在对应当代的时候,要做怎样的调整,这样才能继续转出它的新局面来。

台湾京剧生存现状

年轻人跟着老人看“新老戏”

据统计,台北市的民间京剧团体有17个,新北市有5个。这些团除了辜怀群、李宝春的“台北新剧团”和吴兴国的“当代传奇剧场”,其它演出频率并不高;而其它县市并无京剧团的设立。

从经营状况来看,以台北新剧团为例,演出的成本仅靠票房无法回收,至少有三分之一需要企业赞助。因此剧团除了核心团队之外不养人,采取项目制,人员流动较大。而戏校每年毕业的学生至少是目前民营及公立剧团所能吸纳人数的10倍,因此,台湾的京剧人多数只能将演戏作为兼职,而非主业。

■从业者调查

永远感觉观众不够多

辜怀群 (民间剧团代表)

“永远感觉京剧的观众不够多,但市场可能会很小,但不会不见。”辜怀群说。

她告诉记者,台北新剧团“新老戏”的观众就有半数左右是年轻人,“很多人会问,你们现在有年轻观众吗?我说,至少有半场。很多年轻人从小和爸妈一起去看戏,现在他们也常常替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来订票,然后陪着一起来看,所以他们知道传统的戏是什么样的。李宝春(台北新剧团团长)自己也常年在大学教书,很多人听他的课,他也说过,台湾的年轻人是会看戏曲的,但这中间需要演员的传承,更重要的是观众的传承。”

锁定18到35岁中产女性

国光剧团艺术总监王安祈 (公立剧团代表)

“我们承认,我们现在的唱将很少,所以希望能以新编戏的情感思想引起观众共鸣,让京剧也能发展成为当代新兴的剧场艺术,从剧坛走向文坛”。采访中,王安祈一再向记者强调这点。

而作为公立剧团,国光在剧目选择和观众定位上可谓剑走偏锋。副团长告诉记者,剧团主打的新编戏,将观众群主要定位在18岁到35岁的中产女性,上座率都颇高,年轻观众占7成。“现在真正懂戏的已经是八九十岁了,而我们的观众绝不仅仅是他们,而是更广泛的艺文人口。在今天,你已经不可能培养出只看京剧而不看云门、赖声川或李国修的观众。我们的危机意识就是,让我们用创作来培养年轻观众,他们不只是看京剧,而是什么都看。”王安祈说。

■学者观点

媒体加码推广

徐亚湘 (台湾地区)“中国文化大学”戏剧系教授

作为学者代表,采访中,徐亚湘很乐意为京剧当下的生存与发展支招。

首先,大众传播面要扩大。他认为这方面传媒要加码,在戏剧专题节目和企划方面增量,加强演出讯息和剧评报道。“台湾1960年只有三个台的时候就有固定的戏剧节目,事实证明很有效。同时,商业电影和戏剧可以结合,包括电视偶像剧,2005年东京电视台做了一个电视剧《虎与龙》,效果就非常好。”

其次是敢于剑走偏锋。“比如台湾新剧团的新老戏,包括国光的一些尝试。在原有的剧本基础上做合理性的修改,现在观众对剧情很在意,所以新老戏很受欢迎,因为创新幅度不是那么大,但有传统的基础在,依然有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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