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传统装饰文化里的梵文

2011年12月12日 07:15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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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花莲托梵文罐　　明代正统（1436 - 1449）　　口径 12厘米高 24.5厘米

　　青花盘　　清代民窑

　　金“六字真言”圆牌　　清代（1644 - 1911）　　直径 7.7厘米　　北京海淀区西峰寺清代墓葬出土首都博物馆藏

倪亦斌

看了《东方早报·艺术评论》12月5日第8期所载徐岩先生所撰《青花上的梵文》一文，颇受启发。正好手头积累了一些有关资料，写出来求教方家。

2008年，我去南京博物院参观一个金碧辉煌的展览，叫做《金色江南：江苏古代金器》。展柜中有两枚形状吸引人眼球的发簪，但是更为引我注目的是展品铭牌上赫然写着“‘寿’字金饰”和“‘寿’字鎏金饰银发簪”。南博的专家这样描述：“‘寿’字金饰由‘寿’字和莲花两部分组成。‘寿’字每笔中部均有呈直角的棱……”“‘寿’字鎏金饰银发簪主体纹饰由‘寿’字与云纹组合而成。”（《金色江南：江苏古代金器》南京博物院编，江苏美术出版社 2008年版，第122-3页）

如果对中国传统文化有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这两个发簪上的“主体纹饰”并不是“寿”字，而是梵文蓝查字。梵文在东汉时期就随着佛教传到中原，当时称为“悉昙”，到了明代也称为“番篆”（见高濂《遵生八笺·卷八·起居安乐笺下》）。有学者认为梵文字做装饰初见于元代宫廷(参见扬之水《奢华之色-宋元明金银器研究·卷二》193页)。其实，近年有早于元代的悉昙字图像出土。例如，云南博物馆于1992年征集到大理国（937 - 1254）的梵文砖拓片。1978年，在宁夏灵武县的一处西夏（1038 - 1227）窖藏中出土了一只圆鼓状银盒。盒子的盖面和底面都阳铸同一个的悉昙字，音译纥利俱、纥利、纥哩等，一般用来作为代表弥陀佛和观音菩萨的佛教密宗种子字。而作为发簪簪首装饰的是另一个种子字“唵”，不过这两个字都是实际“唵”字的反文，即“唵”字的镜像。这是民间图像复制过程中常见的现象。

正因为朝野都相信悉昙字和用其书写的陀罗尼经咒的威力，所以它们的各种书写、图像形式被广泛地应用于装饰各种日用和祭祀器物。1980年代中期，在宁夏灵武县磁窑堡瓷窑遗址出土了一个元代瓷盘，盘心装饰着以曼荼罗中台八叶院形式排列的九个悉昙字。

在青花瓷器上最早出现悉昙字可能是在明代宣德朝（1426 - 1435）。最有名的是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的明代宣德蓝查体梵文罐。

因为朝廷的青睐，上行下效，以“真言字”装饰的瓷器在明代日益普遍。清代朱琰在其所撰《陶说·卷六·明器》一节中，多处提到此类纹饰，如隆庆窑有“宝相花捧真言字”、“缠枝四季花真言字”、“江芩子花捧真言字瓯”等产品（见《说陶》桑行之等编，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 1993年版第37页）。从传世的被定为正统年间产品的青花罐上，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类纹饰。同时，我们也可以观察到发簪的设计同瓷器花纹之间的互动关系。设计者把悉昙种子字放在由花卉构成的托子上，以示敬重。在熊寥主编的《中国陶瓷古籍集成》(南昌：江西科学技术出版社，2000年，第338页)中，可能因为编者没有认真考察同类实物，所以把“江芩子花捧真言字瓯”断句成“江芩子花、捧真言字瓯”，把“里（面）葡萄、朵朵四季花真言字寿带花盏”断成“里葡萄、朵朵四季花、真言字、寿带花盏”。

至于徐文中图1所示的“青花梵文大盘”中心的不是简单的《梵文》，而是一个“十相自在”图案。这个图案由三个符号和七个梵文蓝查字组成。

确实，日益形式化的梵文悉昙字同各种篆体“寿”字外形有某种相似之处。使用这两种吉祥字符的传统在明清时期逐渐走到了一起。在北京海淀区出土过一块清代的金圆牌，悉昙字六字真言所环绕的不再是常见的“唵”字，而是一个中原的圆“寿”字。

金“唵”字挑心

明代

高 7.7厘米底宽 4.5厘米

2000年4月武进前黄明代夫妻合葬墓出土武进博物馆藏

银鎏金“唵”字挑心

明代

高 9.5厘米底宽 4.7厘米

武进横山群丰队出土武进博物馆藏

拓片（局部）

大理国梵文砖